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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星盘,是十死无生的命数。她从小看到大的命数。
明雩道:“我与父母亲一直想为你逆天改命,辗转多年,终为你求得一线生机。后来,你慢慢好转,如果没有差错,应当是平安顺遂的一生;所以在父亲为燕纵起星盘卦象说与你有关时,我便不太高兴,再比对你和燕纵的命盘卦象,才知道他的那点生机是以你为媒介转圜而成,也就是说,他有你才能活,而你平安顺遂的生活却因他突生变故。”
明心惊愣住,她只知道那年的卦象卜出燕纵是救世双星之一,却不知道还有这些。
明雩道:“爱子之心人皆有之,谢伯不肯放弃,但是我们家我也就你一个妹妹,我又怎么肯?
父亲虽不愿意,但因为恩情不好开口,我便坦言拒绝,我那时想着世人对紫薇星明卦寄予厚望,若是有那一天,我舍命救燕纵何妨,就当全了父亲的恩义以及我和他师兄秦符的兄弟之情,于是才会叮嘱你不要跟燕纵玩。”
“我自知命数如此难以违抗,免不了你要出世遇他一遭,但你素来听话,不会做出格的事,哪怕有一日要选,也肯定选家里,不会为了他一人玩命去,可——”明雩猝然握紧双拳,声音喑哑,“你身上有不情蛊。早知道这样,我就是死也不会让燕纵踏进衍天宗一步……”
他也有错,他太自负,自认能力挽狂澜,可有些事情算不尽。
若是他足够警惕,他不会让妹妹认识燕纵,哪怕是要将妹妹关在宗门里;若是他足够警惕,就不会让人知道不情蛊在他妹妹身上,也就没有人会用天下大道逼她去殉阵殉道……
明心抬手捂住哥哥的双耳,连同那些沉浸在回忆里的悔恨抗拒也一并捂住。
“哥,你听我说。”
“我没事,”明心对视着明雩,一字一句道:“不是你的错,也不是燕纵的错。我不伟大,我一个凡人,苍生大道对我没有那么重要,如果我要去殉阵,我为的肯定不是大道……”
明雩何尝不知道:“可我能够将魔修扫除干净,我……我跟燕纵都能做到。”
他们都不需要明心为他们重铸封魔阵。
明心是他们最重要的人,他们明明是为了保护明心,为了让她能好好的,安全的,开心的活着,才拿起剑守卫这个世道的啊。
明心张了张口,语言那么苍白,她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无从得知当时的变故,她只能一遍一遍安慰彷徨的兄长。
她不在的这些年,锥心泣血的何止是燕纵。
“那不情蛊是月隐族守卫封魔阵的圣蛊。万年前神魔初分,曦和真君与座下一百零七位弟子殉道筑阵,仅留最小的弟子守卫界碑,这便是第一代守碑人。从第二代起,封魔碑守碑人便选自月隐族中最有天赋之人,从小种下不情蛊养在湖心岛。”
不情蛊确实能助长修为,像云文箬这样的金丹,种一蛊便立刻晋升元婴,但更多的是落在不情二字上。
守碑常年独坐湖心岛,清苦孤寂。不情蛊是聚魔林万种毒物,辅以血液为引练成的蛊虫,一旦种下,就会集聚心脉之上,顺血流而活,能使人薄七情淡六欲。
月隐族本就隐居在聚魔林中,为了更好地守碑,不叫守碑人留恋红尘万物,才以守碑人的身体为引练出不情蛊。
“不情,不使生情,蛊虫种下便盘踞在心脉,一旦留恋尘世,不情蛊毒就会顺着血液流遍全身,引发撕心裂肺的痛。也不是人人都能养不情蛊,只有被选中的守碑人才能种下不情蛊……”
明雩的声音落下,晴湖边上安静下来,谁都没再说话。
落日的余晖洒在晴湖水面,风一来,波光粼粼,远处是暮归的人们,耄耋老人坐着摇椅在屋前屋后歇息,放课下学的垂髫小儿趁着春末东风正放纸鸢。
城外山峦高耸,白云飘忽而过。
这,便是尘世。
*
明雩不知道卫煦身上有没有不情蛊,也不知道卫煦有没有在明心身上种不情蛊,更不知道不情蛊跟卫煦有没有关系。
但,这些都不妨碍他一听不情蛊就炸毛的反应。
明心不知道这跟卫煦有什么关系,但她觉得卫煦总不会骗她。
他能骗她什么?总不能是为了她口袋里的十块上品灵石?
再说了,就算是十块上品灵石,他卫煦想要,她明心还能不给?下蛊虫,多浪费时间。
无论是从哪个角度讲,卫煦都不可能有害她的嫌疑,明心将所有的不可能一一陈列,以不可击破的逻辑,说服了明雩,暂时打消了他要连夜收拾东西回家的念头。
明雩过激的反应只是一瞬间,他不是燕纵,虽然心疼妹妹,但是保有理智,重新沉静下来想的已经是为何不情蛊重新问世这类大宗门需要思考的问题了。
等到太阳西沉,晚霞散布天际,兄妹俩踩着灯光烛影走在回客栈的路上。夜市开在长街两边,都是些不起眼的小点心,明心看着热闹,忍不住凑上去一路看一路吃,吃到好吃的就再买一份给明雩。
明雩虽然大乘了,虽然三百多岁了,但很少拿捏花架子,还跟从前兄妹俩逛街一样。有些点心明心吃着好吃,却很不合他口味的,他就会皱起眉,但再不好吃也会一点点吃完,实在难以接受的,就给楼卓之捎回去。
反正楼卓之年纪小,他什么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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