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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先别说了,这些总有办法的,”沈琬见崔若仙越说越气,也急了起来,“先保重好自己的身子,其他的以后再说。”
“以后再说?你都十六了,若这回连姐姐都生了气,不再管我们了,难道你真要听从你祖母的安排嫁人?”崔若仙消瘦的脸庞上滑下两行泪水,“我恨不得只有我一个人能说了算,但要是这样做,你祖母那个性子岂会容忍?等来日正式和杨家议亲,我只怕她那时发难,那你可怎么办?”
崔若仙少有这样情绪激烈的时候,这么多年虽与章氏卢氏她们不睦,也只是不提起而已,此时为了女儿,又气又急,直欲呕血。
崔若仙哭道:“阿茕你不知道,白日她是怎么说的,姐姐为了让此事顺利,已经是句句好话,她却......”
沈琬叹了口气,手轻轻地抚着崔若仙的背,但却没有再说什么。
既然她总要说亲嫁人的,那么这一遭无论怎样都是避不开的,她再安慰崔若仙也治不了根。
这时素娥进来道:“姑娘,老太太请你去小佛堂说话。”
沈琬没有推辞,她起身给崔若仙掖好被角,对她道:“阿娘先睡一会儿,我去去就回来了。”
章氏的小佛堂点得亮堂堂的,长年明火不熄,以示供奉之人内心虔诚。
沈琬进去的时候里面只有章氏一个人,连每晚都会陪着章氏在小佛堂念经的章如寄都不在。
她上前去续了一炷香,然后跪在了章氏后面,也闭起眼来口中念念有词。
等一炷香燃尽,沈琬重又起身续了,章氏才睁开眼睛。
“你来了,琬丫头。”
沈琬垂眼,点了点头。
章氏浑浊的眸子,即便在满室的灯火明灭中都使人看不分明,沈琬索性低下头,不再去看她。
“你母亲都和你说了吧?”章氏问。
沈琬不语,等着章氏接下来的话。
“你是不是也讨厌祖母,阻挡了你的好姻缘?”
这回章氏是逼得沈琬不得不回答,沈琬咬咬牙,答道:“祖母自然有祖母的道理。”
她很清楚,越是激怒章氏,章氏便更不会让崔若仙如愿,她的亲事耽误了没事,但崔若仙的身子经不起章氏的磋磨。
章氏果然很喜欢沈琬这样顺从的应答,笑着转身摸了摸沈琬的头。
章氏的手指上带着一个硕大的翡翠戒指,冰冰冷冷的,拂过沈琬的脸颊上,沈琬差点打了个寒颤。
“你母亲素来只懂得吟风弄月,若不是崔氏女,又是你祖父去说下的这门亲,我是绝不同意的。”章氏道,“我果然没有料错,你母亲嫁进我们家之后,成了什么事了?不是和你父亲闹别扭,就是和我赌气,你父亲长年地不回家,也同她有关,我不是不知道。”
沈琬掩在广袖中的手指一紧,嘴里的嫩肉被她咬破,嘴里却淡淡道:“母亲身子不好,回去之后我会劝着些的。”
章氏斜眼深深地看着她,直要把沈琬的脸上盯出一个洞,不像是一位祖母看着孙女,倒像是看一个窃贼。
沈琬身子笔直,在章氏毫不留情的目光下,一动也没有动。
接着章氏重重地哼了一声,沉声道:“祖母知道,你们都不把我放在眼里!”
第12章 亲事
“你母亲私下就自己先与彭城王妃商定了,只是去之前和我略提了提,”章氏怒道,“她借着身子不好一直不当家,我这才让卢姨娘替我掌了一半的中馈,换了你的亲事倒能积极筹谋了,这让外人如何看我?岂不是说我平日是故意刻薄儿媳,儿媳这才避开,更因我而家中妻妾不分?”
案上烛火晃了晃,沈琬抬了抬头,朝那尊低眉慈悲的佛像看去,慢慢明白了章氏的意思。
原来说到底,她还是讨厌崔若仙和崔若仪不小心挑战了她的权威。
不是穆国公府这门亲事章氏不满意,而是她不满意这门亲事不是她说的。
沈琬张了张嘴,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
整个义恩侯府内院掌于章氏手中,崔若仪做得如此得体尚且惹章氏不快,若是她此刻说出来的话激怒了章氏,受苦的只会是她和崔若仙。
章氏见沈琬不语,总算稍稍出了一口气,又道:“你能嫁的好,祖母比谁都开心,这也是我们侯府的造化。只是你姨母也在其中,你来日岂不是只知彭城王府,而不知生你养你的义恩侯府?”
沈琬心下冷笑,没有她的姨母崔若仪从中牵引,穆国公府怕是根本不会多看侯府一眼。
沈琬轻轻吸了一口气,没让章氏觉察,然后开口道:“已经很晚了,祖母先歇了吧,当心身子,有什么明天再说,孙女自然洗耳恭听。”
说着就起身去将章氏扶起。
章氏没有拒绝,最后沈琬扶她出门时,她道:“穆国公府倒是很好的,你回去告诉你母亲,我再想想。”
这时章如寄已经迎过来,她从沈琬手中抚过章氏,沈琬向章氏福了福,便从萱华堂离开。
夜里风凉,丹桂拿了披风给沈琬披上。
沈琬慢慢走着,一时竟分不清自己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中。
梦中也是这样黑,也是这样走着走着,然后她就遇到了可怕的事。
但是梦中有梦中的可怕,现实也有现实的可怕。
回到静影阁,还没进门,便有仆妇急急上前来对沈琬道:“姑娘不好了,夫人方才咳了点血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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