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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絮对这块地方熟悉得很, 带着柳阳景在弯窄的街道穿梭, 最后在一扇陈旧的木门前停下。
柳阳景打量着腐朽的大门,上面还贴着泛黄的红纸, 像是从春节后就没摘下来过。
“王妃要找的人, 就在这里面?”
杭絮没说话,径直推开门, “进去吧。”
入门是个不大的空间, 挤挤挨挨摆着数张桌子,一个高大的人影背对着两人,正在认真地擦着桌子,不时掸两下灰。
或许是听见了开门的声音,他头也不回道:“今儿打烊,客人明天再来吧。”
“我们不来喝酒。”
男人的动作明显一愣,他把抹布搭到肩上,一瘸一拐地回头, 看见杭絮的那一刻, 嘴角咧起来。
“我就说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原来是小絮儿!”
杭絮也笑起来:“难为你还认得出我。”
“不久三四年没见,看着你长大的, 怎么会认不出。”
男人把一条长凳拖出来,“快坐。”
他又看向柳阳景,“这是你的朋友。”
“算……是吧。”
柳阳景微微颔首:“在下柳阳景。”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男人,在看见对方相貌的那一刻, 他就明白了杭絮带他来的目的。
男人身材高大,皮肤是常年风吹日晒而成的古铜色,头发蜷曲,在脑后扎成蓬松的一束,五官深邃,瞳孔在昏暗的室内泛着微微的绿。
“原来是柳兄弟,在下阙风。”
阙风冲他点点头,回身到柜台上拿了坛酒,“我这里没茶,喝酒吗?”
杭絮连连摆手,“我就不喝了,酒量不行。”
“不喝也好,你小时候偷偷喝酒,醉后那叫一个疯,啧……”
从这“啧”声中,杭絮一梗,忽然发觉,或许自己酒量不行并非是回到京城才有的,而是一直都在,只是在北疆没人跟她说过罢了。
两个碗被摆在桌上,阙风端着酒坛,给自己和柳阳景各倒了半碗酒,而后把自己的那碗喝干净。
“说罢,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就不能是我想来看一看风哥?”
“切,”阙风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我还不知道,你跟将军一个性子,从来不做没用的事。”
“今天你来找我,要不是有事,我把头拧下来。”
“好吧。”
杭絮坐直了,“不瞒风哥,我确实有事相求。”
阙风笑一声:“我瘸了一条腿,走路都费劲,三年没拿过刀,还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风哥可知我父亲如今身在何处?”
他一愣,不明白对方问这问题的含义,“今天是二十七,将军应当在军营。”
杭文曜之事虽然在朝堂中风言不断,但为了保持军队的稳定,民间仍是毫不知情。
杭絮摇摇头:“他在天牢。”
“碰当”
酒碗翻倒,酒液流出,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怎么回事,将军怎么在天牢里!”
她苦笑一声:“因为叛国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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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阙风一言不发,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酒,仰头咽下去,掷出一只空碗。
“什么狗屁证据。”
“那些证据已被我一一推翻,可要找到幕后的主使者,却十分困难。”
“我在扬州抓到了一个塔克族的人,发现他似乎与这个案子有些联系,可无论如何也撬不开他的口。”
“所以,我想试试别的方法。”
阙风抬起头:“你是想让我去套消息?”
他也曾是军队中人,对这些审讯方法自然一清二楚。
杭絮点点头:“风哥长相不似汉人,又会说流利的北疆话,伪装成塔克族人,绝不会被发现。”
阙风粗硬的眉头皱起:“就算不会被发现,能不能进去不一定。”
“你说那个北疆人被关在大理寺地牢,大理寺卿会让我们做这事?”
“大理寺卿不会反对的。”
“这可不一定,听说他执法必严,是个不近人情的官。”
她看向对面:“你看,他这不是没说什么吗?”
阙风一愣,看向身旁,柳阳景正端着碗喝酒,见对方看来,他放下碗,温和地笑一笑:“关于王妃的提议,我非常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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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絮和柳阳景走出酒馆,既然连大理寺卿都不反对,阙风自然欣然答应。
他说给他一天时间把店铺关张,明日就去大理寺。
虽然他的外貌与北疆人相差无几,又会说北疆话,但细节部分还需好好伪装一番。
走不到半刻钟,柳阳景突然停下。
他若有所思道:“敢问王妃,像阙风这种样貌之人,军中是否有许多。”
杭絮也停下来,“样貌带北疆特色的人很多,可像他那样,长得几乎没什么差别,又会说北疆话的,没几个。”
她看着柳阳景略有些失落的神色,笑道:“柳大人是想利用这点做些什么?”
“原本是想的,”柳阳景摇摇头,“可既然如王妃所说,这想法就没什么用处了。”
“我倒想问问,按柳大人的性子,怎么会一点也不怀疑,就欣然同意了我的提议?”
“王妃跟我在同一阵营,既然敢用这人,定然是做好了准备。”
她笑起来;“不愧是柳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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