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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延风城的时候,天色大亮,正是该耕作的时候,但城外的耕地却没有半个人影。
杭絮和容琤已经舍了马匹,在躲在不远处的丘陵后观察。
北方地势平坦,高山丘陵极少,但延风城周边偏偏有好几处丘陵。
这并非巧合,而是建城之初,特意选择的结果。在战时,丘陵上常常布满隐匿的军队,荆棘后是闪着锋锐冷光的箭头。
如今,它们均已被废弃,只有一两座还留着人。
杭絮对这一带极其熟悉,很容易就找到出一处没人监守的小山,带着容琤沿暗道走了上去。
山上建着一座瞭望塔,他们爬上去,由于大半年不再使用,杉树的枝桠无人修剪,挡住了瞭望塔的视线,但从缝隙中,依旧能将整个延风城收入眼底,以及延风城以北的大片草地——这些瞭望塔本就是用来观察全局战况的。
南门外确实如探子所言一般,寂静无比,帐篷无人走动,田地无人耕作,但城内却没什么两样,街道上许多人来往,一派热闹的景象。
从这里去看那些细小模糊的人影,并不能发现什么异常。
但……杭絮的目光从街道转到城楼,立刻察觉出了不对劲。
“珟尘,你有看见城楼上巡逻的士兵吗?”她轻声问道。
“没有。”容琤微蹙着眉,回答时视线也不移开远处,“在南城楼未曾看见。”
“我也没看见,确实是没有。”
延风城周边的防备虽然撤去,但城内的防备,任衡可绝不懈怠。
城楼上的侦察的士兵半刻钟一轮岗,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漏洞,可如今,杭絮和容琤已观察了一刻钟有余,却依旧没能看见一个巡逻的士兵。
“还有街道上,那里也该有人巡逻的。”杭絮道。
那些队伍会定时绕城巡逻,盔甲显眼,他们不会遗漏,但也没有看见。
“果真出了问题。”容琤道:“除了看守城门的那些士兵,其余全都不见了。”
若说他们在军营内训练,可军营里一样空空荡荡,看不见一个人。
“会不会是被调往了别的地方?”杭絮道,而后立刻自我反驳,“任叔叔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那便只能是他们了。”
容琤凤眼微垂,视线掠过城南那些空掉的帐篷,“帐篷究竟是不是空的,还需另说。”
杭絮也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向那些帐篷,“我们得下去看看了。”
百姓一如既往,城防却无故失踪,最大的可能,是那些消失的阿拉善人控制了军队,将其拘禁。
延风城以前的军队数量常年维持在一万以上,最盛时,曾聚集超过五万的军队。
区区一个小部落,实在不足为惧。
但战争结束后,士兵或告老还乡,或分散到各地,加之陛下有意安抚科尔沁,刻意削减了延风城的军队,如今城内的军队竟不足两千人。
那阿拉善部人数近四百,若是用些偷袭下毒的法子,不是没有控制城防的可能。
他们下了瞭望台,拨开横生的枝桠和荆棘,沿原路下山。
天色尚早,这时潜入未免显眼,两人来时本就打扮朴素,低头就能混在入城的人中,接近城门。
这段时间进城的多是周边城镇的商人有些是在城内做买卖,有些干脆是的得了消息,想经延风城去科尔沁做生意。
这些人都带着本城的路引,士兵盘查一番,确定身份后,没有为难,放人进去了。
但那些没带路引,想偷摸混进去的,则被一个个揪了出来,拦在城门外。甚至是那些明显是本地口音,只是想进城探亲戚的,也被无情的拦下来,纵使城内亲人的担保,也不准通融。
这便有些严厉得过头了。
既然没有混进去的可能,两人只能在外面等到天黑,再从别的地方进去了。
下午、黄昏、傍晚,太阳完全落下,天渐渐黑下去,月上中天。
午夜时分,城门紧闭,两人踩着城墙上突起的砖石爬上城楼。
城楼上空无一人,但能听见细碎的动静,不知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杭絮提起警惕,连呼吸都没有声音。
他们是从西边的的城墙爬上来的,现在在慢慢向南前进,南面有进城的通道。
没走十几丈,一阵突如其来的 鼾声让两人止住动作。
杭絮慢慢移动视线,循着鼾声来到角落,一个头发纠结,穿着肮脏皮衣的男人窝在地上,怀中抱着一柄长木仓,头低着,眼睛紧闭,那鼾声正是从他的鼻腔发出。
那长木仓,正是宁国军队的制式。
城楼是城防重地,无关人等绝不能进入,更何况还带着武器,眼前这场景,说明两人之前的推测没有出错,延风城的确已被阿拉善人控制住了。
她心中一阵惊疑和忧虑,不知这些人是否会将军队灭口,任衡的安危又如何。
这人虽然沉睡,杭絮犹不放心,靠近把男人的嘴掰开,往里面撒了些迷药,这这才退开。
她和容琤正要离开的时候,身后忽地冒出明亮的光芒,那光又红又亮,照的石砖上的裂纹都清晰可见,还带着一阵热意,烘得两人脊背发烫。
她回头看去,城墙外不远处,一团熊熊的火焰燃烧着,极大而极亮,火苗高过城墙,尖端在半空中跳跃,明明自己与火堆隔了几十丈的距离,却让她觉得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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