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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慕蒙步履缓慢,一步一步走在庄严肃穆的天宫之中。
    她一边走一边沉思,目光随意地打量处处熟悉的景致。
    这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承载了她多少快乐无忧的回忆。后来,回忆中的那个人成了此生的噩梦,她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终于将他置于死地。她实现了曾经对自己发过的誓,可到此刻,心中却是说不出的怅惘。
    如同逢息雪所说,慕清衡多次用匕首割掉心上的碎肉,这个举动的确决绝而无情,可是不是也侧面印证了一个他甚至不想承认的事情。
    ——慕清衡的石头心,曾经一次又一次的柔软过。
    如果他曾开启重生之阵。
    如果他剖出原本的心脏换上匪石。
    如果他真的千万次动摇心软。
    慕蒙停下脚步,怔怔的想着:若不执着于他做下的那些恶事,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至少——至少他并不是一个生来就穷凶极恶的人,他不是天生的魔物,并非以毁灭为乐。
    万事皆有因果,既然慕清衡原本有一颗正常的心脏,那么她换心入魔,定有自己不为人知的过往和秘密。
    慕蒙眼珠微转,忽然目光一顿,调转过身换了方位,径直向天帝的宫殿走去。
    ……
    天帝正立于书桌后执笔写字,见到沐慕蒙进来,便笑吟吟地放下笔,将书好的纸拿起来给他她瞧:“蒙蒙,快来看看爹爹的书法,可有长进了?”
    慕蒙笑了一笑,爹爹什么都好,万事出色,唯有写字这方面稍微薄弱些,他近些年闲来无事,总是默默练字。
    慕蒙接过纸扫了几眼,点评道:“越发好了,只怕再过不久便能及得上我了。”
    “你倒还真不谦虚,都敢调侃你爹爹了。”天帝笑骂了她一句,将纸收到一边。
    慕蒙在他对面坐下,眼神随意一瞥,忽然发现爹爹所用的镇纸并不是真的镇纸,而是一块玉牌。
    她心中有数,信手取过玉牌翻转来,果然看见上面的那个衡字。
    慕蒙伸手太快,天帝没来得及阻止,见慕蒙看到玉牌上的字,他吓了一跳:“蒙蒙,这个玉牌就是……其实我……”
    “没什么,爹爹不必紧张,您喜欢留着什么,拿什么来镇纸,都没关系的,我又不会怪您。”慕蒙微微一笑,将玉牌妥善地放到原处。
    其实这些年她并不是不知道,爹爹始终对慕清衡深深怀念。曾经她一度以为,毕竟有父子情分在,爹爹这些年对慕清衡的疼爱不假,他曾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孩子。
    但现在,她知道了一些不为人知的过往,再看爹爹这些年的追思,总觉得不止如此。
    因为身边人对慕蒙颇为照顾,所以多年来谁都不主动提慕清衡这个名字,慕蒙微微一笑,今日主动提及:“爹爹,我知道你一直思念……思念兄长。您心有情义,思念又无过错,不必过分自责,人哪里能管得住自己的心呢?不过提起他,我倒有一事想问问您。”
    天帝咬了下嘴唇,面露丝丝羞惭之色,低声道:“你问吧。”
    “爹爹可还记得曾经向我介绍四九安思盏?当时您说兄长亦有一盏四九安思盏,但它却与没有并无不同。”
    慕蒙抬眸,明明是清澈乖巧的一双眼睛,眼底却隐隐蕴含着复杂,“我想知道,您何出此言呢?”
    第58章 挡刀 原来慕清衡是天族之子
    天帝没想到慕蒙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 放在桌上的手慢慢拿下去,搭在腿上,下意识抓起那片布料。
    “蒙蒙,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慕蒙自上而下打量天帝的神色, 目光从他紧抿的唇角落在他无处安放的手上, “其实也没什么,方才骤然看见他的玉牌, 知道这是我们出生时天福人所赠, 便想起除了玉牌之外,还有一只四九安思盏。”
    她笑了笑, “只是当时您没有说, 今日不要卖关子了吧。”
    天帝沉默了一会儿,苦笑道:“爹爹知道,这么多年,你和落落……你们两个人都曾受过委屈,不愿意原谅他,爹爹理解,只是其实他……他过得也很苦。”
    他说完伸出手,从掌心幻化出一只四九安思盏, 静静地放在桌面上, “你自己看吧。”
    慕蒙没想到爹爹到此刻还保留着慕清衡的安思盏, 按理来说,他人既已死, 这盏灯自然失去了用处,而他不仅没有搁置起来,还时时带在身边。
    不探还不知道,爹爹对慕清衡的追思, 实则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深。
    慕蒙没说什么,双手取过这盏灯。它上面还残留了些清雅干净的气息,慕蒙嗅到了,什么也没说。
    仔细看,它的外观和曾经自己见过姐姐的那一盏没有什么区别,除了灯是熄灭的,剩下一切都完好无损。
    可慕清衡死了,灯自然熄灭,慕蒙看不出所以然:“爹爹,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奥秘?”
    天帝轻轻叹了口气,盯着这盏灯,神色陷入追忆:“这四九安思盏本是父母的一片心意,除了能对孩子所遇到的险情进行预警,更大的意义无非是希望它一生常亮,永无熄灭之时。”
    “蒙蒙,你不知道,你与落落的安思盏,除了落落的在那年领兵私走时灭过一次,剩下的时候都一直长亮不熄。可是衡儿的四九安思盏……从他很小的时候就一直是熄灭的状态。这些年偶尔亮过几次,也只能代表他尚且可过几天的安生日子,其余的,便一直活在永无休止的危险和磨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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