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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慕清衡吗?
他不是慕清衡吗……
这是世上最荒唐的事。
可……也是世上最正常、最情理之中、该意料之内的事。
如果遮青就是慕清衡,他身上一切矛盾,所有的自厌,万般忧郁苦楚,就通通解释的清了。
慕蒙怔忪地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她忽然一下站起身,迈开腿快步向门口走去,手碰到门栓那一刻,却猛然顿住。
现在去找他?说什么?难道要问他你到底是谁?是不是慕清衡?
接下来呢?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现下对自己而言,最要紧的并不是这个。
而是——无论他是遮青,还是慕清衡,她对他究竟怀有怎样的情感?
诚然,她是喜欢遮青的,甚至可以毫不夸张扪心自问肯定地说,她深爱着遮青。爱他的勇敢和正直,也爱他的敏.感和自卑。
可然后呢?如果遮青是慕清衡呢?
慕蒙放在门栓上的手一点一点垂下来。
如果遮青是慕清衡,他的过去对她来讲便不再是一片空白,他站在她面前时,终于变成了一个完完整整的人——曾经,现在。
是什么造就了他,是什么改变了他,她全部知道的清清楚楚。
那么现在,如果遮青就是慕清衡,那你还爱他吗?
她问自己。
慕蒙默默垂下眼眸,长卷如鸦羽一般的睫毛在眼敛下方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
……
清晨的第一缕光线从窗帘头射进屋内,淡淡的光影中漂浮着细小尘埃。
慕蒙一夜没有合眼。
虽然她不曾休息,但气色依然极好,白皙如瓷的肌肤透着淡淡红晕,她轻轻推开门,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遮青的房间离她并不算近,一路走来穿梭过庭院中的曲径花林,淡淡清香的气息萦绕在鼻尖,满目柔软清丽之色,慕蒙却无暇观看,只径直向前走去。
转过长廊,推开大门,遮青就站在庭院中。
清晨的日光下,他如同沾着露水的一株挺拔雪松——即便他的容颜并没有那么出类拔萃,但他的身姿和气度却当事无双,如同一幅隽永写意的水墨画。
他的眉宇间依然笼罩着一股淡淡的忧郁,神色里的谦卑与纯净让人见了,几乎想伸出双手抚平那些难过的沟壑。
他察觉到动静,微微侧头向她望来。
慕蒙望着他那双好看干净的墨黑瞳仁,仿佛从那里他整个人的外壳在不断地脱离剥落,渐渐变成了记忆中的那个模样。
而很快的一切随风化去,风沙过后,依旧是遮青安静从容的站在原地。
慕蒙弯起唇角,步伐坚定地一步步向他走去,轻轻拉起他的手,对他笑道:“遮青。”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到谁一般,如画的眉眼中皆是点点细碎光芒的温柔笑意,阳光照映在她如花瓣般娇美动人的脸颊上——似乎比任何一个时刻都要无声惊艳。
遮青微微怔愣。
下一刻,他有些不安地轻轻抽出手来。只是眼神并没有移走,仍然被吸引般虔诚的望着眼前美好的姑娘。
“蒙蒙……”他低声唤了一声,动了动唇,将那句下意识即将脱口的话咽了回去。
你今天真美。
今天的蒙蒙比以往似乎多了一层耀眼的、让人灵魂都颤栗的光芒。如珍珠般璀璨夺目,还似乎带着灼热的温度。
让人既忍不住想靠近,又生怕自己玷污了这份纯粹的美好。
慕蒙装作不经意般再次拉起他的手,悄悄的握紧,她笑了笑,低声问道:“遮青,你好些了吗?昨天我看你神思恍然,也不知能做些什么安慰到你,本来想去陪你的,但是……”
她顿了顿,微笑,“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一直没有解决好。直到刚才终于全部处理完了,你会不会怪我来的太晚?”
她说的很慢很轻,语气如同身上圣洁光芒一般温柔至极。
遮青有些受宠若惊地摇头,“当然不会,蒙蒙,其实你不用理会我的,昨日是我失态了,我……
忽然慕蒙打断他:“遮青,你喜欢我吗?”
她的话题转的太快,猝不及防,又与之前毫无关联,遮青一呆,茫然须臾才低声呢喃:“什么?”
“你喜欢我吗?”慕蒙问,“我不想自己去感受,也不想看见你逃避。你不许顾左右而言他,也不许说一大堆听的人头疼的转折,我只想听你的回答,你喜不喜欢我?”
她神色有些执拗,直接将人所有的后路都堵死,只给出两个不得不选的答案,“喜欢,还是不喜欢?”
遮青根本没有退路,他闭上眼低声:“喜欢。”
“那你愿不愿意为我放弃一些东西?”
“愿意。”
“你能做到什么程度,无论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吗?”
遮青浅浅弯起唇角,目光虔诚认真的仿佛看着自己唯一的信仰:“无论何事,只要你要求,我都甘之如饴。”
慕蒙的目光柔软的不像话,仿佛一汪清浅的溪水,纯静透明饱含不加任何杂质的爱意。她双手抓过遮青的手腕,用自己的小手将他冰凉、甚至还有些残缺的大手握在掌中:
“遮青,你答应我,放下对慕清衡的恨好吗?”
遮青眼中柔软的光停滞了一瞬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孩子般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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