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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岁币后,朝廷很是安静了一些日子,毕竟受了如此奇耻大辱,梁帝好一段时间都心情不豫。
君忧臣辱,君辱臣死。
大臣们也都老老实实,没有大事绝不去烦君王。
“你瞧着官家好像很后悔的样子,然而他还是把沈元帅流放了。”王妡对闵廷章说:“谭大他们应该已经到幽州了吧。”
闵廷章道:“早到了。”
王妡点点头:“那就等着吧,殿前司……没理由死一个金柄就能全身而退。”
闵廷章笑了。
十一月,京城风雪大作,一队从北边来的驿令快马进京,到了中书门下公廨前滚下马来,喊:“有急报——”
——猃戎接收岁币,第二日查验,竟与单子上所列的有不小的出入,猃戎使臣大怒,放话要回禀汗王,再组铁骑踏平梁国。
朝廷上下都慌了,梁帝在庆德殿大发雷霆,用纸镇砸破了首相吴慎的额头。
岁币怎么会少呢?
怎么会少?
三地的岁币都是中书门下、枢密院、三司一同派人去监管清点的,这一节绝对不会有问题。
那么是出库时出了差错?路上有人盗取?
还是猃戎贼喊捉贼,故意找借口发兵大梁?
“圣上,无论是何种缘由,我们此时都要做好万全的防范。猃戎狼子野心,觊觎我中原丰饶土地之心从未死,他们有借口没借口都会打来,还请圣上下旨加强武备。”枢密副使阮权在常朝上疏。
“臣附议。”
权御史中丞杨文仲出列,言:“圣上,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彻查此事,若是猃戎贼喊捉贼,我们便能有理有据驳斥。若真是我朝的问题,那就更要彻查,有些人竟手长到连岁币都不放过,其心可诛。”
阮权说:“臣以为,加强武备才是重中之重。猃戎就是一群未开化的野蛮人,他们会跟你将什么道义证据?去年那一仗,他们还不是师出无名,想打就打。”
杨文仲说:“加强武备,你说得轻巧。请问军器不要钱吗?粮草从哪里来?最重要的是……武将任命谁?谁想去抵御猃戎?谁敢去抵御猃戎?谁能去抵御猃戎?”
三问,字字诛心。
紫微殿霎时寂静无声,朝臣们都看向梁帝。
谁想?谁敢?谁能?
答案在所有人的心中。
答案在西南的石门蕃部。
答案在帝王的一念之间。
被注视的万人中央的梁帝只是沉默,一味儿的沉默。
朝臣们就明白他的意思了,不少人心中难免失望。
第76章 动弹不得
梁帝的态度并不让宰执们意外, 他原本是想让沈震死的,因为种种而饶了沈震一命,不代表梁帝就此放过沈震, 更不会因为朝臣的几句担忧而让沈震还朝。
“圣上,赠予猃戎的岁币丢失是毁坏两国友好关系的大事, 押班的殿前司副都指挥使张能有不可推脱的责任, 臣请羁押张能,彻查此事。”副相左槐说道。
殿前司都指挥使吕师猛地看向左槐, 道:“此事是谁做的尚未可知,左相公喊着要羁押,不怕寒了押班的众将士的心吗?”
“吕殿帅此言差矣。”侍御史知杂事叶夔出列,说道:“若要说将士寒心, 幽州戍边的将士岂不更寒心,他们可是与猃戎有血海深仇。”
吕师道:“照叶御史这样说, 幽州戍边的将士与猃戎血海深仇,更有盗取岁币的嫌疑, 还彻查幽州军才对。”
叶夔冷笑一声:“敢问吕殿帅, 我朝谁与猃戎没有血海深仇?我朝自太.祖开国起,猃戎屡屡犯边,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谁与他们是没有血海深仇的?!照你的想法,岂不是人人都有可能盗取岁币?”他顿了一顿,发难:“还是说, 吕殿帅与猃戎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你一派胡言,血口喷人!”吕师指着吕师道:“你是受了何人指使竟然当众诬蔑朝廷大员,简直无法无天, 你最好快快从实招来。”
“该从实招来的是吕殿帅才是。”在朝堂上吵架,台谏的人完全不怵,叶夔又是一声冷笑:“私贩军器到猃戎的罪人金柄,之前可是在吕殿帅麾下捧日军,吕殿帅敢说他做了什么你毫不知情?你敢指天誓日的说吗?!!!”
叶夔不给吕师说话的机会,步步紧逼道:“殿前司捧日军指挥使贪赃枉法、私通外敌,若没有上官的支持他敢如此铤而走险?捧日军上下、殿前司诸班诸直诸军真的能眼看着他家藏万金而不眼红,不从中分一杯羹吗?你身为罪人金柄的上峰,真的不知情吗?你若连手底下的兵将私通外敌都毫不知情,如何领兵?如何能拱卫朝廷?你如此昏聩无能,如何能事君王?!”
吕师被叶夔说得是节节败退,想要反驳却根本就是不谏官的对手。
要如何反驳?
说自己不知情,那就是昏聩无能。
说自己知情……这万万不能说的。
“圣上,殿前司诸军,前有金柄里通外敌,后有张能丢失岁币,从上到下乌烟瘴气,军饷军资关系国朝安稳、江山延续,他们也敢大肆贪墨,无法无天,藐视君上。”叶夔向梁帝拜下,“圣上,臣恳请圣上下旨,彻查殿前司诸军贪赃枉法。”
权御史中丞杨文仲对几个台谏官使了个眼色,带着大部分台谏官也跟着一道拜下,恳请皇帝下旨彻查殿前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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