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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明戈要带的东西并不多,除了他那把黑玄铁大弓,林初还给他准备了两套换洗的衣物,再无别物。
燕明戈跨上乌云战马时,林初站在院门口,眼眶不由自主的红了,她是真没想到,离别这一天会来得这样快。
“相公,平安回来!”林初上前一步抓住他的马鞍,眼泪吧嗒吧嗒掉。
燕明戈看得心疼,狠心叫了荆禾,“扶夫人回房休息。”
卫柔看着小儿女的分别,眼底多了几分怅然,她道,“小子,你且先用着师父给你打的这把弓,等我能练出神兵了,一定给你打一把方天画戟!”
燕明戈难得没有跟卫柔互怼,而是有些忧心的道,“我夫人,还劳烦师姐多多照料了。”
卫柔又开始翻白眼,她就看不惯燕明戈这股磨磨唧唧劲儿,“放心,她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脆弱。”
送走燕明戈,原本就不怎么热闹的府宅,似乎一下子沉寂了许多。
林初为了给自己找点事做,又开了几家铺子,生意竟然格外的不错。
卫柔的兵器草图已经揣摩得差不多 ,林初每天除了看账目,也跟着卫柔瞎忙活。
姚城这边有打铁的铺子,卫柔前去跟铁匠交涉过,如今战乱,对兵器的管辖倒是没那么严格,铁匠以为她们是想打造武器,一开始还跟卫柔谈价格,看了卫柔的武器图,铁匠连连摇头,说这些兵器,便是京都那边的老铁匠,都没几个能打出来了。
卫柔言是自己打铁时,铁匠眼底的鄙视之意再明显不过。
林初本想拉着卫柔回去,反正她已经看到这铁匠铺的格局了,自己回去造一个打铁的地方不难,但卫柔这姑娘有时候倔强起来,愣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她觉得自己被鄙视了,作为一个炼器大师,这口气她是说什么也忍不下,当即要在铁匠面前露一手。
大雪如鹅毛,铁匠的铺子四面透风,那方形的大铁炉里,炉火时不时燎一把火舌。
铁匠铺前有一颗不知道名的树,北风掠过,那挂了一个深秋都没凋零殆尽的枯叶打着旋儿落到了地上,又被风卷进屋子,在时不时窜起的火舌中化为了灰烬。
卫柔解下自己的披风,连那袖口收紧的袄子她都解开一半,露出一条手臂。
林初看得心惊胆战,生怕这位祖宗着凉了,劝道,“师姐,要不咱们回去在自己家里打铁吧?”
卫柔看了一眼打铁的砧子旁放置的大水缸,道了句,“这是沅江水,难得。”
铁匠因为这句话,看卫柔的目光多了几分新奇。
打铁的最后一道工序是淬火。所谓“淬火”,就是先把打好的钢刃放在炉火上烧红,然后立刻放入冷水中适当蘸浸,让它骤然冷却。
这样反复几次,兵器就会变得坚韧而富有弹性了。淬火工序看起来容易,但操作起来极难掌握得恰到好处,烧热的火候、冷却的程度、水质的优劣,都有很大关系。淬火淬得不够,则刀锋不硬,容易卷刃;淬火淬过头,刀锋会变脆,容易折断;淬火淬得合适,非有极其丰富的经验不可。
自然,淬火对水质也极其讲究,眼前这小姑娘,能一眼看出他这淬火的是什么水,怕是来头不小。
铁匠这里有铁矿石,炉子里甚至有已经烧熔了的。
卫柔今天要炼制的是一柄偃月刀,她取了几块炉子里已经烧熔后冷却的块炼铁,丢进炭火里二次加热,又指了一个下人去拉铁炉的风箱。
随着风箱呼啦呼啦作响,那炉子里的火烧得越来越旺,几团块炼铁慢慢被烧红,卫柔用大铁钳子夹了出来,放到专门用来打铁的砧子上,抡起旁边那百十来斤的大铁锤就开始猛捶。
铁匠瞥了一眼跟卫柔腰身差不多粗的大铁锤,两颗眼珠子差点没从眼眶里滚出来,这小姑娘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这么大手臂力?
卫柔将块炼铁反复加热折叠锻打,一边打,嘴里还念念有词。
林初见卫柔额头上出了不少汗,上前用帕子给她擦汗,靠近了才听清卫柔是在数数,数到七十二的时候,卫柔已经打了三个时辰的铁,身上的衣服几乎全被汗水浸湿,贴在额前的头发也湿漉漉的,跟从水里捞起来没区别。
卫柔把已经成型的偃月刀放到炉子里再过了一遍火,最后再伸进水缸里淬一遍。
伴随着“滋”的一声,偃月刀被拿起来,刀锋已是寒亮惊人。
铁匠已经完全呆住了,“七十二炼……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知晓这百炼钢的要领!”
卫柔动了动酸痛的胳膊,扔下一句,“我姓卫。”
铁匠这下的表情变成了惊骇,连连作揖,“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还能遇见卫氏族人,姑娘若不介意,可否收在下为徒?”
林初细细打量铁匠的脸,没想到他看着铁塔似的一尊,可一张脸倒是能用清俊二字来形容。
卫柔是个心大的,满不在乎挥了挥手,“我现在还不想收徒,日后再说吧。”
回府的路上,林初隐隐觉得,府上的生活可能不会太平太久。
她自然也跟卫柔说了,这乱世得藏拙的道理,卫柔知道她是一番好意,耐着性子给林初解释,他们打铁炼器一行,跟其他的不一样,大家都是讲究一个道义。
林初听得一知半解的,不过第二日,就听门房说,有个打铁匠前来投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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