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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不用他们这些下人多说,单是叫季郎君,一般外人便能猜到对方的身份。
扶月不是季府的人,没行礼,第一次近距离地接触攻略目标,一时不自在,需要适应期。
她跟着一旁的扶媛客气地喊一句:“季郎君好。”
丫鬟对郎君听不见这件事习以为常,此刻从容地用手重复一遍她们的话。
看过整本书的扶月了解前因后果,知晓季玉泽六岁时因病失聪,为此,季府上下学了手语,以便沟通。
于是她面色不变,反观扶媛微显惊讶。
季玉泽视线似漫不经心地掠过站在丫鬟右侧身形单薄的少女,最后停在扶媛脸上,忽地莞尔一笑。
他回道:“两位娘子好。”
扶月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感觉季玉泽的笑透着疏离,隔着一层薄纱,看不清底下有何物。
攻略一事急不得,她总不能一见面就表现得如饿狼扑虎,得从长计议,寻找不突兀的接近办法。
扶月垂下眼,不再看他。
季玉泽不多言,转身踏向佛堂方向。
第2章 夜遇
扶家不在京城,千里迢迢来到这儿一是为了吊丧季家老太太,二是扶正林打算进京面圣,禀报近年来所管地的情况。
季夫人热情待客,硬是要留他们住下,言驿站也有照顾不周的地方。
扶正林推脱不得,只好答应。
转眼间,夜幕降落,月色融融,天空上缀满了繁星,一闪一闪地,似乎在偷窥着人世间。
风吹亭纱,季玉泽坐在石凳上点茶。
他孝服早已换下,袍服雪白,绣着清幽竹叶花纹的滚边,衬得整个人纤尘不染,高挑秀雅,呈现出孤瘦雪霜姿。
季玉泽提起茶盏,将茶水倾倒入杯中,热气袅袅。
他轻启唇,抿一口,茶香充斥着口腔,先苦后甘。
一举一动,优雅入画。
小秦立于桌边,跟季玉泽多年,摸清了自家郎君的习惯。每到晚上,一有时间,他就喜好自己弄茶。
规律到反常。
小秦本以为今日是季老太太的丧葬,郎君会取消点茶。见到眼前这一幕,发现是自己多想了。
突然,小秦耳朵微动,朝亭外呵斥:“何人?”
扶月讪讪地抚开亭纱进去,尴尬到脚趾头蜷缩。
她真是无意的,晚间吃得稍多,然后积食,不太舒服,睡不着。去扶媛房间,见已熄灯,便想到离厢房不远处的亭子散散步。
因季府嬷嬷曾说若觉烦闷可随处走走,无需拘束。
季府很大,晚上怕迷路,也怕打搅他人,不敢乱逛,扶月采取就近原则,万万想不到会遇见季玉泽。
即使要凑近乎,姑娘家家的,大晚上的也不是时候,刚想离开,就被发现了。
还有,半夜来亭喝茶?
她觉着有些奇怪。
小秦隐约记得白日见过此人,却不知她身份,皱眉问:“你是?”
还未等扶月回答,季玉泽放下茶杯,修长手指置于清凉的石桌上,一下一下地敲动,看着她,唇微微扬起。
他琉璃眼眸倒映着月光和她,莫名多了几分古怪。
油灯被清风一吹,亭内光线暗了暗。
扶月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到季玉泽身上,只一刹那,好似看到了裹着佛子衣钵的修罗。
不过也只是一刹那。
似幻觉,稍纵即逝。
她一眨眼,只见他神色恢复如常,温润有礼:“扶二娘子。”
扶月看似平静地走到季玉泽面前:“季郎君。”听言,得知他们相识,小秦默默后退一步。
季玉泽慢条斯理地站起,见她看向桌上茶盏,问:“扶二娘子可是想吃茶?”
她摆手,如实道:“没有,我只是难以入睡,出来走走。”
他不动声色地望着一张一合的粉色唇瓣,在扶月看过来前,偏首对小秦,浅笑:“那扶二娘子自便。”
态度不温不火。
言罢,季玉泽绕过她出亭子。
扶月看着渐行渐远的清癯背影,紧绷的身子松了松,心想,应该没留下不好的印象吧。
*
季玉泽踩着青石板路,越曲折游廊,经有山石点缀的小道,最后到达佛堂。
这里雅致寂静,古灯烛蜡。是他常来之地,鲜少人叨扰。
与雕栏玉砌的季府截然不同,堂内布置简单,一佛像、一蒲团、一矮桌、一排经书,一目了然。
墙上还挂着从迦毗罗卫国运来的人皮佛像图,神态严肃、古板。
不像是要普度众生的慈悲,仔细瞧来,反倒有几分像爱吃人爱恨嗔痴,以抚慰自己的地狱怨鬼。
偏偏人无条件地信奉它。
季玉泽端详一会儿,一手握着一卷经文,指腹轻轻拂过人皮佛像图,忽看向小秦,问:“以前没怎么见过扶家之人,是京城人士?”
小秦虽没见过扶月,但对扶家略有耳闻,已逝世的季老太太对扶正林有恩,来往不多。
情义却从未消减一丝一毫。
逢年过节,扶家总会派遣人送些稀奇物件到季府,来来回回,还是引起收礼的下人的注意。
“回郎君,扶家不在京城,也不常来季府。倒是曾受过老太太.恩惠。”
季玉泽不再多问,仿佛只是闲来无事问一句,他落座,摊开经文,拿出宣纸,执笔抄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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