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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繁华的东京城中,这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天,然而对于来自南山村的这一家人来说,面对的却是生死大事。
文德殿中,官家赵恒听着底下宰相和副相两派人为了芝麻绿豆大点的事争论不休,百无聊赖地看着滴漏。
突然,远远地听到一阵沉闷的鼓点,赵恒猛地挺直腰板。
有人在敲登闻鼓!
□□立下的规矩,登闻鼓为百姓伸冤而设,但凡听到登闻鼓响,为君者无论在做什么必须立即上朝。当然,这鼓并非想敲就能敲的。敲鼓者先得挨上三十杖,若事后查明无甚冤情,亦有重罚。
不出两刻,林悠然便被带上了文德殿。
说不紧张是假的,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她从来不敢仗着自己是穿越者就自作聪明为所欲为。毕竟,在这样一个等级制度森严的封建社会,平民的命贱如草芥,女子的话语权微乎其微。身为女子,若不想囿于后宅围着一个男人吃醋争宠,就更得学会步步谨慎,如履薄冰。
这一路,林悠然没有合一下眼,没有饮一口茶,她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用来向赵兰蕙学习宫廷礼仪,唯恐行差踏错。
然而,此刻看到立于一旁的杨延昭,看到眼含担忧的赵惟宪,想象着赵惟谨也曾站在这里,踩过她脚下的这方地砖,看过她看到的这缕阳光,林悠然提起的心便慢慢放下了。
这才发现,文德殿远没有电视剧里展现得那般宽敞威严,梁柱也会有斑驳的痕迹,地砖踩久了同样有凹痕,所谓“龙椅”就是把普通的椅子,官家坐在上面也会忍不住打瞌睡。
于是,林悠然定下心,从容地叩拜问安,陈明身份与来由。这般气度倒叫赵恒不由点头。
她身后跟着水牛和小石子,二人一左一右高举着官家亲赐的“义商”匾额。有了这方御笔亲题的匾额,林悠然才免了三十杖刑。
吴英一派的官员瞧见赵恒的态度,顿觉不妙,厉声呵斥:“林氏小女,公然抬着官家墨家敲登闻鼓,你是想要挟宗正寺网开一面,还是打算装可怜博同情?”
林悠然不卑不亢道:“小女只是想让官家知道,官家没有信错人。”
官员讥笑道:“私占屯田,官商勾结,里通辽国,桩桩件件哪个与你无关?何来脸面说官家没有信错人?”
对方越是咄咄逼人,林悠然反倒越镇定。这些人如此急不可耐地定她的最,就说明官家还没有下决断,赵惟谨暂时是安全的。
林悠然暗自放下心,反将一军:“私占屯田这一项,小女断不敢认,想必博陵郡公更不会认,除非……有人公报私仇,屈打成招。”
“你——你敢污蔑朝廷官员!”
赵恒摆了摆手,制止了官员叫嚣,转而对林悠然道:“既然你不认,不如说说,为何那上千亩田地没有按照要求种植水稻,反倒送给你去种那个……麻山药?”
林悠然屈了屈膝,恭敬回道:“禀官家,并非小女有意抗命,而是那片地含沙量过高,种不了水稻,这才依照县衙的规矩租下种上了麻山药,租金与赋税一文不差,一应契约在此,请官家明察——”
身后,水牛连忙翻出租地契约和赋税证明,交由太监。随侍太监转而呈给赵恒。
赵恒翻看一番,点了点头,道:“确实并未逾矩。”
他如此轻易地相信了林悠然的证据,可见对种麻山药一事有过调查,且并不十分介意。林悠然稍稍松了口气。
有人不死心,把罪名往赵惟谨身上扯:“就算种不得水稻,还能种黍子、种粟米,为何博陵郡公偏偏送给你种麻山药?”
林悠然微微一笑,道:“大人读过《九章算术》吗?”
对方一愣,下意识问:“这是何意?”
“倘若读过,就应该知道‘十比一大’这个简单的道理——同样一片沙土地,若说种黍麦的收成是一,那么种麻山药的收成就是十——选一还是选十,三岁稚儿都知道吧?”
对方蓦地黑了脸。
朝堂上响起一阵窃笑。
对方恼羞成怒:“你说麻山药收成是十就是十么,怎就不会是你和博陵郡公官商勾结,欺上瞒下做假账?”
林悠然拿眼瞧了瞧官家案头,说:“屯田的收成已折合成银钱尽归户部,防御使亲下的批文,户部侍郎盖的戳,小女可一分都没少给。”
“禀官家,此言非虚。”杨延昭和户部侍郎双双出列,躬身作证。
赵恒微微颔首,再次开口,语气威严:“与萧太后私下交易一事,是你一人所为,还是有人从中牵线?”
重头戏来了!
她猜得没错,这才是官家真正在意的事!
林悠然掩在袖中的手握成拳,面上极力维持着镇定,道:“回官家,‘私下交易’一说委实冤枉,小女与辽人交易皆通过雄州榷场,一切往来合理合法,皆有文书与人证……”
“小女确实到过辽国,但那场意外是小女此生都不愿再回忆的惨痛遭遇……小女实在不知得罪了何人,竟将如此大的罪名扣在小女头上!”林悠然声情并茂,悲愤交加,当真像是一个受了极大迫害与委屈的小女子。
实际上,她此举并非单纯卖惨,而是为了提醒赵恒,当初她被萧太后劫持过,还和吴英一党有私怨。
果然,赵恒再次缓下神色,认真翻看着太监呈上的第二份证据——林悠然与辽商合作的契书与明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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