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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二哀声叹气,又道:“好侄儿,祖上基业,尽败于你手啊。”
沐安辰虽知沐二这话狗屁不通,却仍旧胸口大痛,似挨了一捶,恨恨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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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祖父是个大方人,好诗文古画,为人宽厚,沐家将几代祖宗留下的那点古卷字画一股脑全给了皇家,你们皇祖父一个高兴,就封个献文侯给沐家。”姬景元道。沐家这爵位要说来得容易吧,也属实容易,哪家爵位不是凭着赫赫功绩换来的,就沐家,献了几本书,立马鲤鱼跃龙门。
姜皇后亲手给丈夫斟了杯酒,心道:你少胡扯,那是“那点”?沐家献了一屋子的书,里头多少的残卷古本,历经朝代更迭战火纷飞,沐家为了保下藏书,不知付出多少心血人命,得个爵位哪里过分。
姬景元和姜皇后老夫老妻,一见发妻的神色便知她心中所想,笑道:“真论起来,沐家的藏书本也是皇家的。”
姜皇后横他一眼:“夫君少些强词夺理。”
“这是为何?”姬明笙插嘴问,她是个喜爱翻姬家旧事,起居注也好,野史佚话也罢,她都曾看过,姬家列祖列宗的荒唐事,她知道的实不算少。
姜皇后不悦道:“只你爱打听。”这种祖宗糗事,旁人遮掩都不及,也就姬景元毫不避讳,爱挂在嘴边。
至于姬景元说沐家藏书本是姬家之说,更是毫无道理。
当年元帝他老人家当年占了禹京后,开始拿京中高门贵家开刀,顺便霸占点财物,打仗费银子,天下是打下来,可也穷啊。沐家是百年之家,自也被元帝盯上,结果,元帝这土鳖,见沐家金银珠宝没多少,尽是些破书,失望之下让沐家滚了。事过几年后,元帝已知晓沐家藏书乃无价之宝,气得捶胸顿足,曾有这么一个光明正大白占的机会,竟让自己错过了,如今他皇袍加身,不好再明抢。
他老人家还抱怨已经做了尚书的旧幕僚:刨坟时,怎不说字画的贵重处。
尚书也无奈,战乱之时,自是要取金银换粮食,字画书籍何其价贱,左右您老也不识货。
这事怎么说也是元帝的错,你自己土鳖、睁眼瞎,怪怼谁?但元帝还是看沐家不顺眼,觉得自己被忽悠,被愚弄,被欺骗。奈何沐家无官无职,还识趣,乖顺非常,从没干过那些指着元帝的鼻子骂他窃国逆贼的找死事,元帝没法,再看沐家不顺眼,也只能拉倒。
不过,姬家人是真不是东西,打元帝开始,历代皇帝都盯着沐家的藏书,沐家一直战战兢兢苟着,一直苟到姬舫当皇帝,姬舫全不似先祖,写得一手好字,性仁厚,打心眼里喜爱文人墨客,很舍得给官给爵给米禄,更难得的是他极为欣赏沐家藏书,却无占有之心。
姬舫没想要,沐家却想给了,牙一咬,脚一跺,把几辈子的积累都献给了姬舫,姬舫大喜之下封了沐家一个献文侯。
献书是雅事,可要是献书得了个爵位,就有些变了味,落读书人眼里,沐家更是毫无风骨。学成文武艺献于帝皇家,可没让你直接献书给皇帝,这跟孤本换一贯钱又有何差别呢?
沐家还没开始嘚瑟,就被这些清高的读书人骂得满头包。
姬舫厚待读书人,更喜欢清高找死的读书人,新封的献文侯需要安慰赏赐,把献文侯骂得狗血淋头的读书人,他也是不愿处置的,哈哈哈:书生意气,书生意气,不必计较。
沐家不得已,又窝了回去,这风头一躲,就没了名姓,一个有贵无权的侯,禹京多的是,田地里的白菘似得,元帝当年封了不老少,杀得更不老少,沐家算什么。
要不是沐家祖坟冒青烟,出了一个沐安辰,中了状元,嘎巴又娶了公主,沐家还得再不咸不淡下去。
可惜,沐家这股青烟有点邪,呛得沐家列祖列宗眼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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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皇后很不愿女儿知道姬家祖宗的强盗行径,她深觉干出休夫之事的女儿,根子也是有点歪,再歪下去可怎生好?儿女之中,太子文雅,二子冷情冷心,三子早亡,四子……不提也罢,五子虽胡闹,那也是闹得超然,看来看去,最肖似姬景元的居然是女儿姬明笙。
姬明笙缠了姜皇后半天,姜皇后就是不肯说,道:“先祖事,怎能戏于口舌。”又低声告诫丈夫,“四郎也少些和阿犀说这些旧事。”
姬景元哈哈一笑,道:“好好好,不说,不说,哈哈哈。”然后悄悄冲着姬明笙指指楼长危。
楼长危的老师俞丘声,是个百事通,世外高人一个,说起皇家的破事那是毫无负担。
姬明笙疑惑,目光溜溜地溜到了楼长危身上。姬景元摆家宴,委实朴实无华,歌舞笙乐一干不要,也不分而坐之,摆一大桌案,围坐共食,他老人家还爱亲手割肉分于妻子儿女,高兴时更爱亲手片鱼脍,手艺嘛……皇帝亲手片的,不论薄厚,都得赞:白似雪、薄透光、抿似霜。
楼长危替姬景元拭着刀,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看似专心擦拭寒霜似得刀刃,仍是留意到姬明笙在看自己,抬眸,就见姬明笙毫不避讳地看着他。
“说起来,我还得谢过楼将军,改日置船宴以答谢。”姬明笙。
楼长危还未答,就听坐在太子旁边的太子妃笑着道:“这不妥吧,如今公主与将军,也算男未婚女未嫁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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