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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馆陶公主极骄横,非常不讲理,她本就对当利公主有心结,知晓自己的女儿竟对隋桎表白……光想想那副场景,王七娘都忍不住打哆嗦。
    隋桎前途远大,馆陶公主奈何不得;东昌县主身份尊贵,馆陶公主不会去招惹;穆家实力雄厚,这样的仇家,谁都不愿意结,当真是一腔怒火无从发泄。若知道还有三个围观者,高盈有陈留郡主护着,秦琬更不消说,真正倒霉得,可不就王七娘一人么?
    秦琬无奈地看着高盈,实在闹不明白王七娘究竟是怎么想的,明明自己都说德平郡君眼高于顶了,怎会想不到她看上得是谁?就连秦琬这个初来乍到,完全认不清谁是谁,各家关系都没彻底疏离清的人,稍稍排除,也能知道答案啊!
    高盈以手扶额,也不懂王七娘为何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但这不妨碍她对王七娘的好感。故她将秦琬拉到一边,小声解释:“七娘这样想,也是情有可原的。”
    “为何?”
    知晓秦琬极难骗过,高盈绞尽脑汁,才想到一件事,便道:“本朝已逾一甲子,许多家族,家主更迭,也过了三代啊!”
    秦琬微微挑眉,没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
    这世间,有见利忘义的人,便有秉持理想和信念的人。前朝末期,朝政虽黑暗得紧,却依旧有许多耿介忠臣存在。前朝灭亡后,他们明知为家族和自己好,为大夏效力才是最佳选择,却不肯做背主之事。
    夏太祖宽宏大量,对这些人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没重罚他们,却也绝不用他们家的子弟。甚至在旁人抨击他们怀有贰心的时候,感慨万分地说,想要隐居山林,便让他们去吧!寄情于山水,享受人生,这是好事。两三代后,他们的子孙想要出仕,为本朝效力,大夏也是欢迎的。
    偌大一家子人,自不可能个个忠于前朝,甚至连这些名士嫡亲的儿女都不例外。长辈将路一断,摆出一副愿与前朝共存亡的态度,本就惹得他们惴惴不安。听得夏太祖的话语,这些人如闻纶音,连忙定下祖训——三代之后,子孙方可出仕!
    再怎么为前朝尽忠,一两代人付出前程也就够了,实在没有将偌大家业垫进去的道理。夏太祖连台阶都给他们找好了,再不歌功颂德一番,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对新朝的支持,莫不是嫌自己长得太高,脖子上的东西不愿要了?
    这些“忠于前朝”的家族,泰半都是颇有清名的世家,虽三代不入仕,在中枢无甚权利,于地方上却算得上极显赫的人家。再说了,这般低调隐忍三代的人家,一朝出仕,自会挑族中最优秀的子弟,力求一鸣惊人。
    百年世家重点培养的子弟自不同于贫寒举子,文采风流,举止端方,与京中权贵子弟相比也不差什么,甚至犹有胜之。这样的儿郎,配德平郡君也够了,王七娘又不知道德平郡君与魏嗣王很可能定亲的事情,她这样兴致勃勃地来看戏,怎么可能是抱着这种心理?八成是以为德平郡君喜欢上了贫寒举子,巴巴地来凑热闹呢!
    罢了罢了,笨就笨一点,没坏心就行。
    出于这般考量,秦琬对王七娘的态度越发温和:“瞧你胆战心惊的模样,还不快寻个地方歇歇,将妆容补一补。等脸色能见人了,便去人多的地方,喝杯温水,压压惊。”
    王七娘的脑子全成了浆糊,秦琬说一句,她就用力点一次头,秦琬见她战战兢兢的模样,心中不忍,便问:“你可能约束得住你的使女?是否需要我敲打一番?”
    “不,不——”王七娘下意识地拒绝,瞧着秦琬的神色,又有些惶恐,“她们从小和我一道长大……”
    依秦琬的想法,这些使女哪怕不知情,也能从主子的神色中窥见几分端倪。贴身使女再怎么忠心,也不至于个个都贴心得愿意配小子,总有想做通房的……罢了,闺中女子,没了相熟的贴身使女无疑于断了臂膀,王七娘不愿处置她们,实属正常。
    终究是不相熟的人,心中又存了做事的章法,秦琬说一次,对方不采纳,她也就懒得再管。连哄带骗让王七娘跟着使女往另一条道上走之后,秦琬拉着高盈,一边散步,一边小声说:“高姐姐,你得查查身边的人了。”
    高盈本就是极聪明的人,一听秦琬这么说,脸色就不好了:“你的意思是……”
    “我听着瞿阳县公的传闻,今儿又见了见他本人,觉得他应当是个极有主见,对自身本事也很自傲的人。”秦琬冷静又客观地评价着隋桎,分析道,“这样的人往往不屑用婚姻来换得进身之阶,别说德平郡君,即便是接到灵寿县主的传书,他也不会过来。”
    “瞿阳县公驻守华阴,与小娘子们接触的机会极少,心中有倾慕之人,又恰恰出现在今儿宴会上的可能不大。能用一张纸条就将他约来的,必定是他权衡利弊之后,觉得娶了十分合适,长辈间却有些龌龉,光明正大见面的机会少,偷偷摸摸相见却被大家所理解的人。”说到这里,秦琬叹了一声,无奈道:“高姐姐,我认识的贵女不多,算来算去,还就你最合适。”
    高盈脸色发青,狠狠咬牙,怒道:“我认识得贵女多,也认为我最合适,可……”她胸中梗着一口气,吞咽半晌,眼眶仍是红了,“我的使女妈妈都是阿娘选的,绝对信得过,能拿到我亲笔字迹的,除了她们,便是,便是……便是我的嫡亲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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