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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熙太明白男人在这世上拥有的种种特权,所以他无所顾忌,秦琬到底是个女子,总要多吃些亏,更别说苏家还有个金灿灿的爵位有待传承呢!
    当利公主地位超然吧?丈夫死后蓄几个男宠,儿子还要和她顶。馆陶公主身份尊贵吧?嫡子嫡女都有了,夫妻多年情分,驸马还偷纳外室呢!更别说新蔡公主,一腔痴心错付,结果呢?人家只拿你当生孩子的工具,期盼着自家多出几个有爵之人呢!
    金枝玉叶尚且如此,何况差了一等的县主?苏彧又不是什么身份卑贱的人,可以随意搓圆揉扁,天然的性别优势摆在那里,裴熙如何不担心?
    祁润见识到秦琬的才华之后,对她十分推崇,虽说朦胧的好感被自知之明压下,却不妨碍他以朋友的身份关心秦琬,所以他不住点头,说得很中肯:“咱们认为苏彧完全配不上你,旁人却不是这看法啊!只看出身背景长相学识,不从本质深入挖掘的人太多,指不定长安贵女还嫉恨你抢走了这么一个贵婿呢!”
    裴熙听了这话,更加糟心,忍不住白了祁润一眼:“谁和你是咱们了?”
    祁润可不是什么忍气吞声的人,立刻反击:“裴旭之之名天下皆知,奈何见面不如闻名。”
    眼见这两人又开始剑拔弩张,秦琬慢悠悠地说:“苏彧的婚事定了下来,魏嗣王的应该也快了吧?若没我和苏彧的婚事,魏王或许会掩耳盗铃地来个‘不争是争’,给嫡长子选个书香门第出身的姑娘。如今圣心已定,为巩固自身势力,魏嗣王妃十有八九*要出身相府了。”魏王的名声被鲁王重创,已然落了下风,为了争取读书人的支持,给嫡长子娶个家中无权势却清名很盛的妻子是个相当不错的主意。如今圣人摆明了支持魏王,魏王自不能将嗣王妃这么重要的位置许给家世不显的人,为自己争到最大利益才是正途。
    谈到正经事,裴熙和祁润也不再互相揭短,后者一边思考一边说:“圣人虽有意扶持魏王,奈何名分未定,诸王绝不会甘心,十有八九*会有更大的动静。三省九寺一台中,有代王殿下的支持,宗正寺不消说御史台多半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魏王只领一部,未曾监国,少不得依仗宰相。中书省的小张相公方正严明,又是御史出身,怕是不会趁这热灶;徐相没嫡亲的儿女,旁支亲戚不够格;门下省新晋的钱相平素连个声儿都没,安静得像个影子;我听闻张相屡乞骸骨,那么就是……邓相?”
    裴熙闻言,冷哼一声,不屑道:“张敏圆滑得很,他乞骸骨,不是怕有人动他,而是怕有人为了动他去摆弄他的子孙。两相权衡取其轻,这才一次又一次地想跑路罢了。如今有‘太子妃’这么大的一个诱惑摆在面前,他会忍住不吞?”聪明人最大的悲哀,不是儿子很蠢,而是儿子不够聪明。能当官,平日也谨慎,却仍旧会落入敌人精心的算计中,尤其在诸王夺嫡的时候。与其让儿子被人算计,消磨自己与圣人多年君臣的情分,还不如早早走人,省得考虑站队的问题,一不留神就是抄家灭族的下场。
    当然了,若是张家出了一个太子妃,情况又不一样——皇家名正言顺的姻亲,总能多得几分看顾,魏王得圣人偏心,胜算就多了三成。很多时候,三成已足够让聪明人下赌注了,再说了,富贵这东西,本就是险中求的嘛!
    “张榕为了名声不敢联姻皇室,魏王还看不上他呢!他刚调到中书省接王侍郎的班,根基本来就不稳,若与他家联姻,御史台那边的稳定也别想要了。钱明一门心思和稀泥,也是个过渡的,至于邓疆……”提起这位次相,裴熙的不屑表现得很明显,“他也就配当个尖酸刻薄的‘大儒’,还能得几分狂傲不羁的名声,做官?别看他这几次都摸准了圣人的心思,一路青云直上,这完全是因为圣人嫌张敏出工不出力,不肯出面平息事态,才要找个野心勃勃又心胸狭隘的人来‘激励’他呢!可笑邓疆还做着搬倒张敏,他就是首相的美梦,却不知他只有被张敏弄到或者两人一起‘引退’这两条路可走。若不是觉得邓疆心胸狭隘,大肆排除异己,上不了台面,目前又需要用他,圣人何必弄个‘同中书门下平章’出来,让卫拓入政事堂旁听?还不是怕世人有眼无珠,又或是……总不能让邓疆真成了气候,朝堂群魔乱舞么?”
    祁润聪明归聪明,到底对朝堂之事接触不多,还没到能深入剖析圣人一举一动的程度。听了裴熙的说法,与自己知道的一映衬,不由暗暗咋舌——世人皆道首相张敏老迈昏庸,只剩占着个相位,维持朝堂平衡的作用;次相邓疆如日中天,炙手可热,人们争相趋奉,认定他会是未来的首相。若非如此,萧誉被陷害的时候,邓疆收钱不办事,旁人不谴责也就罢了,怎么会荒谬到萧誉去求别人,没有谁敢帮忙,坐视邓疆恼羞成怒,出手整萧誉的程度?
    人人都上着赶着攀附的邓次相,裴熙却将之当做土鸡瓦狗,浑然不放在心中,指点江山,侃侃而谈:“圣人故意对魏王提起秦宵的婚事,便是想看一看魏王的目光长远与否。若魏王选了张敏的孙女,圣人少说会放下一半的心,你进苏家之后也得小心谨慎。如果魏王选了邓疆的孙女做嗣王妃,这位天潢贵胄的路,还有好长一段要走呢!”性情狠辣和目光短浅,哪个对江山影响更大?满堂儿孙和江山社稷孰轻孰重,谁敢说在圣人心中,哪一个立于不败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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