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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谨慎的考虑,秦琬只得暂不与常青联系,也不和玉迟互递消息。一时间,代王府竟比以往更沉寂了三分。
南郑郡公与阿史那公主鹣鲽情深,看在爱妻的面子上,南郑郡公本想走一走代王的门路,见代王命人送厚礼权表歉意,说明难处,南郑郡公也能理解,便对阿史那公主说了此事。
阿史那公主虽思念故土,到底在大夏生活了十多年,现如今她说汉话,穿汉服,遵从汉家礼仪规矩,儿女也是秦氏皇族中有封号的显赫宗室,又和南郑郡公恩爱多年,既没有小妾膈应,夫妻俩也没红过脸,成天风花雪月,琴棋书画,过得是神仙般得日子。对同胞尽了心也就够了,难不成为他们打破自己平静的生活不成?再说了,若是她的兄长对她有半分眷顾,也不会将她当做物件般送过来和亲了。若不是圣人慈悲,给她和南郑郡公做了媒,而是将她收入宫中,她的日子虽不至于太难活,也没有现在安逸。故她得到夫婿的答复后,立刻差人去了西突厥使团,说明此事。
右贤王听了,怔忪半晌,才道:“殿下这是与咱们生分了啊!”他明白,阿史那公主已被汉人接纳,她真要办这件事,不是办不到,只是要付出太多,不仅艰难,还会影响以后,便不愿出力罢了。
见他隐隐有些不可置信,思摩挑了挑眉,心中暗道这有什么稀奇?也不想想,当年都罗可汗羽翼丰满后,自以为无敌于天下,不愿再受大夏钳制,结果被当时的安西大都护武成郡公打得落花流水,若非大义公主出面斡旋,大夏又想要西突厥来制衡边境异族,西突厥连王庭都保不住。阿史那公主作为草原上最美的一颗明珠,却被当做战败赔礼送上来,不记恨所谓的亲人就算好的了,凭什么对他们付出?
右贤王见思摩满不在乎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思摩,你莫要再偷闲了,待会那人便要再来,你随我一起去见他!记住!不许将人气走!不许口没遮拦!也不许打听对方背后站着什么人,明白么?”
“什么啊!你自己去不就行了么?”思摩兴致缺缺,“中原人就是麻烦,说句话拐十来个弯,想得脑袋疼。”
右贤王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小声说:“上回我不知他来路,出于礼貌见了,结果他背后的主子来头极大,要与咱们互通有无,你怎能不跟我一起去?”
第二百四十九章 暗中交易
思摩半点也不动容,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我空有个叶护的名,他们尚这样防着我,若我办成了这样一桩大事,岂不会被他们生吞活剥?况且大夏朝廷对咱们本就有些芥蒂,一旦查了出来……”都罗可汗绝对不会保他们的。
右贤王知思摩说得是事实——大夏延续了大燕对异族的策略,虽有和亲之举,和亲公主却只带金银财帛、古玩珍品、木雕玉器等作为陪嫁,就连跟陪嫁人员也多为乐师、奴仆,非但没有工匠、大夫、农书、种子等突厥急需的人或事物,甚至连山河地理志都寻不见踪影。
大夏和突厥虽是友邦,也没有刻意禁止贸易,相互间的往来却算不上多,农具、铁器、盐、茶、酒等物资更是突厥想买都买不到的,正因为如此,哪怕知道对方来历成问题,右贤王也不得不往这个坑里跳——他虽不喜争端,却也有满腔野望。故他好说歹说,终于把思摩劝服了,这才吁了一口气。
都罗可汗的疑心病实在太重,若这件大事只是右贤王一人做成,他又该忌惮出身突厥大族的右贤王,再度将他架空,做个光头王爷了。空有地位没有实权的滋味,右贤王可不想再享受一回。
思摩时常出入驿馆,附近的人知道他是个侍卫,出身也不一般,见他再度带人从驿馆中走出来也就放松了警惕——跟也跟了小半个月,这家伙成天就是在街上乱窜,见到什么都觉得稀奇,这边瞅瞅,这边看看,买一堆用不着的小玩意回来,谁愿意将本就宝贵的人力耗陪一个公子哥逛街上?
这位被人轻视的“公子哥”带着侍卫,满脸好奇地进了一家金店,这个也买,那个也要,很快就被满脸堆笑的掌柜亲自请到了里间。
隐蔽的里间,已坐了一个人。
此人穿着一身最寻常不过的灰色长袍,面貌也奇异得很——寻常人虽生的平庸,多看几眼到底能记住,此人却不同,明明与旁人一样眼睛鼻子嘴巴样样不缺,摆放的位置也没什么特殊的,却硬是寡淡到让你即便看了无数眼,想要勾画的时候也难以下笔,即便迎面遇上,一不留神也就将他忽略了去。
思摩见到这个人便笑了出来:“即便在千万人之中,想要找一个你这样的人也不容易啊!”
右贤王实在拿思摩没办法,只得任由他去,自个儿则正襟危坐,但见来人长长作揖,声音也寻不到任何特殊之处:“鄙人姓林,奉主子之命,与阁下谈一桩大买卖。”似是怕右贤王不信,他压低了声音,直接将一只手张开,“若阁下同意,便有这个数的粮食。”
思摩懒洋洋地插了一句:“五千石?”
灰衣人傲然道:“五万石!”
右贤王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好容易才绷住了仪态,又有些不可置信:“初次交易便有五万石?”
“正是!”
这样大的好事,简直像天上掉了块巨大的馅饼,刚好砸在了他身边,不咬一口都对不起自己。右贤王惊喜之余,还有些不信:“这般多的粮食,想要掩人耳目,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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