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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清露本也不想拿孕事来说谎,却实在是不得已。她这大半年来月事一直不稳,小腹隐隐作痛,夜间一冷便觉肚子嗖嗖冒寒气,一反往日的健康安泰。
她是何等精明剔透的人,怎会不清楚自己的反常?当下便有某种预感,明白自己十有八九*遭了暗算,却不对任何人吐露分毫——所谓的“小产”,不过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左右她月事不调,已经近两个月没来“好朋友”,此番身体隐隐有了预兆,又见秦宵这些天忙着别的,这几日怕是要来安抚她,也好做给她身后的“靠山”看,便隔三差五往冰冷的地上、坚硬的桌子上一趴一倒,使女们习以为常,见到了将她挪到床上也就是了,谁能猜到刚好被秦宵看见,纪清露又坚持她是小产呢?
王府的水太深,纪清露和邓凝的身体状况又与外界相传截然相反,御医不明内情,一家人的性命又掐在魏王手里,哪敢多嘴?自是纪清露说什么,他们也说什么,关键得是,秦宵信,这就够了。
纪清露对秦宵本就无半丝爱意,只有满腔憎恨,自能看出秦宵的虚情假意,也渐渐琢磨出了自己的用处——她被困在后院,不能与旁人联系,左右便是生孩子,做靶子。偏偏肚子一两年没动静,若是再等下去,魏王父子会不会认为她没用,令新安纪家再送一个女孩子过来?
进王府做妾,对她们这等出身的女子来说自是天大的好事,却也要看伺候谁。纪清露不愿亲妹妹与从妹跳入火坑,只好佯作小产,心道你若要稳住那个与我有关系,我却不知道的大人物,便不能这样急吼吼地将我的妹妹接进来,能拖一段时间是一段时间,至于未来如何……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同一时间,魏王府的另一处,魏王妃苏吟挥了挥手,对邓凝说:“礼单的事情,你看着办,这些琐事,你决定便可。”
邓凝知苏吟不喜事的性子,却有几桩大事不好自作主张,便道:“皇长子殿下被册晋王,礼断不能轻。”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道,“蓝昭仪册丽妃的事情,似乎还没定下来,这礼……”
“先备着。”苏吟毫不犹豫地说,“外头的事情,你别去管,得了消息将礼物送上去即可。”
邓凝应了一声,便听有人禀报:“灵寿县主求见。”
苏吟一听,秀眉微蹙,想了想还是说:“让她进来,阿凝别走。”
邓凝本都起身了,听苏吟这么说,只好坐下,便见灵寿县主眼睛红红地走了进来,还未来得及落下眼泪,苏吟便指了指旁边的椅子,态度十分冷淡:“坐。”
灵寿县主怔了一怔,有些委屈地坐了下来,却听苏吟说:“若是与穆诚感情不睦,别告诉我,找王爷和你两个哥哥为你做主。”
“阿娘,穆诚他实在——”
苏吟看了一眼灵寿县主,没再说话。
她也不是不关心女儿,事关女儿婚事,她也看了许多青年俊彦,努力为女儿则一良配。听魏王说要将女儿嫁给穆诚,她坚决反对,说穆诚出身显贵,自幼生长在温柔乡中,也不见有什么太大的本事,女儿嫁过去定不会幸福。还不如选个性情相合的,或者门第没那么高,需要仰仗魏王府过日子的,女儿这辈子才能过得舒心,至不济也能将婆家整得服服贴贴,谁都不敢给灵寿县主添堵。
面对母亲的好意,灵寿县主是怎么说的?与父亲的大业一比,自身的幸福不算什么,她愿意与穆诚结为夫妻。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苏吟还能说什么?全天下就你最知书达理,我一心为你,倒成了无理取闹?行,既然你都做好了这等准备,那就别哭别闹,为了你父亲的大业,什么都给我忍着。就像海陵县主一样,为了维系两家的政治联姻,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受了委屈只字不提,也不在私下动卑鄙手段。与夫婿没有感情,生了个儿子,履行了传宗接代的义务后便给他纳妾,自己游山玩水,大宴宾客,各过个的。反正你也认为自身幸福不算什么,又为何视连名分都没有的侍妾为眼中钉呢?
苏吟可以不管灵寿县主,邓凝却不能看着小姑子哭,忙道:“不过是几个婢女,县主若不喜欢,打发了便是。”
灵寿县主一听,泪水如珠子一般涟涟落下:“穆诚他,他又迷上了一个小妖精,说我是毒妇,面目可憎,还说,说等他成了世子,有了纳妾的资格,他就要将对方纳做有名分的媵!”
苏吟静静地看着女儿,灵寿县主不住抽泣,本以为母亲会心软安抚几句,谁料苏吟神色如冰,语气也很不好:“这等眼巴巴盼着曾祖父、祖父快点没了的畜生,也值得你为他伤心落泪?”
穆诚是郑国公世子穆鑫的嫡长孙,他若要做世子,少不得郑国公、穆鑫父子俩一道去了。
这话要是传到外头,一顶不孝的大帽子扣上,穆诚这一辈子也就别想翻身了——穆家子弟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想做郑国公的多了去,不是非他不可。
瞧见灵寿县主如遭雷劈的表情,邓凝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快意。
她前世对灵寿县主千好万好,掏心掏肺,秦宵冷落她,忽视她,折辱她的时候,灵寿县主作为秦宵唯一的亲妹妹,却没帮她说过一句话。非但没有,还卯足了劲给秦宵送美人,那些美人入了宫,为讨好秦宵,又变着法子来折腾邓凝。
灵寿县主的“大恩大德”,邓凝一辈子都忘不掉,重活一世,她岂能让灵寿县主和穆诚不咸不淡地磨合几年,熬到魏王登基,一辈子幸福美满?穆诚不是刚成亲,对美婢旧情难忘么?时间久了,感情也就淡了,何不趁这时候出手推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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