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1页
从七品的武骑尉,最末等的勋,也就是军功的第一转。同样是朝廷给份俸禄,没有实权的位置,但胥吏和武骑尉,差得实在太远了。别的不说,就是南府十六卫,前者这辈子都没可能与之接触,后者却可以顺理成章地进去做侍卫。
郑氏欣喜若狂,连连谢恩,卢春草看着秦琬谈笑之间就赏了好几份恩典出去,还不是什么衣服料子、珠宝首饰,而是官职、前途,心中浮现一股难言的嫉妒。
难道人这一生当真命由天定,自己明明有空间在手,就因为出身差了点,与眼前这名年纪还比自己小不少的女子……何止天差地别?
她还未收回心思,就听秦琬笑道:“至于卢氏,我听说你的大哥是大儒张介的入室弟子,二哥又在西边,上回西突厥闹变故,你二哥还立了一番战功。阿娘——”说到这里,她笑吟吟地看着沈曼。
沈曼一向不吝于给妾室挖坑,闻言便道:“六哥儿和五姐儿生辰的时候,卢氏,你的母亲可以进宫来探望你一个时辰,到那时你问问,自家兄弟究竟喜欢安逸呢,还是喜欢奋斗,咱们也好有个章程。”
卢春草对这一世的家人没什么感情,压根就不想看到那个心里只有大哥的母亲,但听见对她还算好的二哥的消息,又有些揪心,也没多想,低低地应了。其余三个妃嫔,哪怕是沉稳谨慎的李氏,听见沈曼这样大的恩典,都有些嫉妒。
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王府何尝不是?她们进了王府,十年八年也未必能见到亲人,何况皇宫?卢春草的娘亲却能来见她一面,哪怕只有一个时辰,那也能见着啊!何况沈曼透露出来的意思,竟是卢春草的兄弟想安逸,就给她的大哥一个散职,二哥也召回京城来就任。想奋斗的话……别的不说,科举总是能的吧?秦恪不喜欢年长庶子的意图那么明显,卢春草的娘家人只要做官,前途……
这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秦琬批发一样地授官,消息传得当然快,虽有御史觉得她逾越了,但几位宰相都没意见——这几个妃嫔都给秦恪生育了子女,至少是未来的九嫔,儿女也是实打实的王爷、公主,哪怕是为了面上好看些,她们的家人都不该是白身,就像皇后、太后的父亲必定是一等的公爵般。否则损伤得不仅是皇室的体面,也是朝廷的体面,大夏岂会连几个闲人都养不起?不出秦琬所料,周红英,听见这个消息,眼睛都红了。
第三百四十八章 以逸待劳
这位得意了十几年,又沉寂了十几年,如今虽位份地位,却再度抖擞起来的妃子面红眼赤地摔东西,外加痛斥儿媳。
周红英打小就在宫中长大,大局观不行,踩人上位、如何争宠倒是门儿清。在她看来,秦琬入政事堂议政也就是意思意思,宰相们哪会搭理她呢?完全是有劲却往错处使。哪怕秦琬给东宫妃妾的娘家人封官,在周红英眼中也不过如此,完全是这等身份的爷们都能做到的事情,但秦琬厚赏了卢春草的亲人,这就不能忍了!
卢春草所出的龙凤胎,本就是祥瑞,其中的东宫六殿下虽不满三岁,但天生聪慧,半岁便能开口说话,两岁不到便能将千字文背得纯属无比,任谁见了都喜欢得佷。秦恪若要立年纪小的庶子,老六老七之中,必定是挑老六的。哪怕再添了好些儿子,想要有一个能超过老六的都难。也正因为如此,卢春草才会做“皇贵妃”的美梦——中宫无子却立了大功,不好废,不就只能立个副皇后以正太子身份了?谁料本朝压根没这规矩,生生打碎了她的幻想。
不得不说,绝大多数的人在这件事情上都想到一处去了,无不觉得沈曼和秦琬抬举卢春草,便是打着扶植东宫六殿下的主意。嫡母本来就难做,哪怕是一手抚养长大的庶子,也不好苛待他的生母。给予高位,再提携对方娘家人,给予了庶子的生母面子,将来庶子也能回馈嫡母面子。
这便是男权社会的悲哀了,哪怕是三岁小儿,也能被当做“依靠”,值得身份尊贵稳当的嫡母去“讨好”。
秦琬虽厌恶这种事,却不会表露出来,反倒乐意他们乱想。沈曼么,早有效仿吕后之志。吕后可是敢让外甥女嫁给亲儿子,见外甥女终身无靠就去母留子的狠角色。那位被充作嫡子养大的恭帝,知道自己的身世后,才说了一句要报仇的气话,就死得不明不白。吕后又抱了个孩子来,说这是遗腹子,直接立为皇帝,满朝文武谁敢说个不字?这样的威风,说一不二,将众人压得大气都不敢喘,才是沈曼所期望的。
至于秦琬,之前虽也尝到了身份带来的好处,到底没如今这样明晰,换做以前,哪能随随便便就这样发官职出去?哪怕是散官空勋,也不是她能插手的。
看见众人匍匐在自己脚下,为了自己漏出去的一点蝇头小利你争我夺,为自己的一个念头或战战兢兢,或感激涕零。这种滋味,光凭想象是感觉不出来的,只有身在局中才能发现生杀予夺的美好。
周红英自然不知晓秦琬的志向,她以己度人,想得无非也就是靠夫君靠弟弟靠儿子之类的事情,心道男人提升势力的方式也无非那么几种,母族、妻族,一样不落。东宫老六黄口小儿,娃娃亲么,因为孩子的夭折率高,皇室一般是不会做这种事的,想要抬高一个孩子的地位,也就只能在母族上下功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