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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琬对张华也是客客气气的,互利互惠么,哪怕她不怕对方,也不愿得罪父亲身边的人。张华这份人情,她承下了,急忙赶来,秦恪也没想到秦琬怎么来得这么巧,第一句话就是:“裹儿,你来看看,这些大臣太不像话了,居然拟世宗为先帝庙号!”
明白父亲正在气头上,秦琬正色道:“就是,世宗怎么行呢?先帝文治武功,古往今来都是有数的,怎么也该是世祖才是!”
秦恪原本气得不行,听见女儿这么说,火气消了一半,还当秦琬真忘记了这些礼仪上的东西,忙道:“裹儿,你学的东西都还回去了?阿耶在你小的时候就教过你,庙号不能乱来,除了开国皇帝,或者追封开国皇帝的父祖,其余的,谁庙号能称为‘祖’?”老子是太宗,儿子是世祖,没这道理吧?
“先帝虽不是开国皇帝,却是承上启下的人物啊!”秦琬振振有词,“一统江山得是先帝,将柔然折腾得半死不活得还是先帝,四十年前天下是什么样子,您比我清楚,怎么不能用世祖呢?难不成先帝之功还比不上光武?再说了,您要追先帝为仁宗,朝臣们定是不会答应的。孝宗……恐怕也不成,中宗、高宗固然不错,却也及不上世宗啊!”
秦恪纠结了一下,觉得秦琬说得也对。
先帝为了穆皇后,曾经忤逆过太宗;也曾处死、流放了亲生儿子。仁宗、孝宗这两个庙号,基本上是不要想了。至于中宗,大夏还没多少代呢,怎么就中兴之君了?高宗、英宗又更差一些,算来算去,还是就世宗好?
不对,不是世宗,应该是世祖!
大孝子秦恪被女儿说服,思忖片刻,又问:“那谥号呢?世祖武皇帝?”一想到圣人,首先想到得就是他平定江南的功绩。
“还是文皇帝吧!”秦琬早就打好了腹稿,“文治武功,文治在前,先帝将科举制度彻底定了下来,在位三十余年,开科取士千余人,官至六部尚书的就有十余个,各地郡守不计其数,天下举子都念着先帝的恩德。再说了,太宗是武皇帝,汉世宗也是武皇帝,咱们追先帝为武皇帝,未免不美。”
秦琬此言深得秦恪之心,故他不住点头:“还是裹儿想得周到,就这样吧!”本打算拿朱笔裁定,发现因为圣人过世,暂时换了蓝笔。
想了想,还是没批,而是取了下一本奏折,才一打开,脸色又是铁青:“这帮小人!欺人太甚!”
第三百九十九章 权利之痒
秦琬不明白父亲为什么发火,她极为自然地走上前,捡起被秦恪摔到地上的奏折,认真看了起来。
张华眼皮一跳,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这位主儿注定权势煊赫,看奏折算什么,批奏折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他也是快年过半百的人了,爬到内监不容易,还是别自找不痛快的好。
秦琬不过扫了几眼,便明白秦恪怒气冲冲的缘由——这封奏折的内容很简单,秦恪虽没正式登基,但他已经是真正意义上的皇帝了。既然是皇帝,纵然不想让亲娘过得更好点,也想让自己名分更正一点,这是人之常情。便有人提出要追封叶充媛为皇后,配享太庙。
马屁虽好,奈何拍到了马腿上。
都说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但对一个皇室子弟,尤其是皇帝来说,叶充媛的出身实在是太低了。哪怕户籍上记载是良家子,都没有办法抹去叶充媛是打小就被悉心调教的舞姬的事实。但对秦恪,或者对绝大多数人来说,都宁愿母亲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农家女,也不希望她的读书识字、琴棋书画都是为了伺候男人才学的。
秦恪知道,这不能怪叶充媛,世道乱,卖儿卖女的不计其数,为了活下来,什么都可以不要。被拐卖都是幸运的,直接成了口粮的也不少。哪怕世道太平了一点,女人想活得好,也要看命。若是摊上了没天良的父亲,没钱了就拿家人换钱,一辈子就这样毁了的不计其数。这些都不是女人的错,而是男人的锅,但他就是觉得面上无光。
打小他就知道,自己生母的存在,是整个王府的污点。后来更是明白,若不是生下了皇帝的长子,又早早凋谢,叶充媛连现在的九嫔之末都混不到,顶多像钟婕妤那样,至多也不过是个婕妤,一辈子就这样。
他没见过这个女人,想要见,不敢见,没法见。他没办法去爱她,却也没办法恨她,只能装聋作哑,希望别人不要再提她。
明明这么多年都没人提起她了,为什么现在,他们又要旧事重提?追封皇后!可笑!贤德如张淑妃没有被追封为皇后,高贵如白德妃没有被追封为皇后,端庄如宣贤妃没有被追封为皇后,叶充媛怎能成皇后?难道就因为她生了他?他是魏王么?她是钟婕妤么?追封皇后的结局,难道不是他们沦为天下的笑柄?
秦恪对自己的出身,始终有一丝芥蒂,这份芥蒂只有最亲近的知道。故秦琬捏着这本奏折,只觉万分讽刺。
先帝才刚驾崩,就有人为了讨好阿耶,为叶充媛翻案了。不难想象,若是阿耶愿意,穆皇后指不定就连神主牌的排序,也要排到“叶皇后”的后面呢!
这就是至高无上的权力,简直像毒药,明知道会致命,还是要咽下去。
短暂的怔忪后,她就回过神来,义愤填膺地说:“当真是小人行径,穆家早不复昔日风光,他们还想利用您去踩穆家一脚,可笑!难不成以为阿耶会和他们一般,对穆家心怀芥蒂,从而打击报复?真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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