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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智告诉她要远离疯子。
然而情绪却早已不受控。
这一刻,她甚至不是在为自己说话。她只是在为十年前,那个站在楼顶的唐进余,为忍受着、沉默着、背负着的,从少年时代横跨至今的那个人。
她有不得不说的话。
“他是没有告诉过我这些,”她说,“但是,聂向晚,你为什么要来问我是谁毁了他的人生?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为什么说到他要学你……你还笑得出来?”
“背叛……我不知道谁告诉的你,他父亲是因为对他失望所以选择出轨。但不管是谁,就凭她跟你说的这些话,我可以断定你们是一类人——你们都太会为自己找借口,所有违背你们意愿的事,都是别人在捣鬼,你们所有不幸都是别人造成的,你从来都没有想过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得不到……因为你不配。”
电话那头,聂向晚的呼吸声陡然滞了一瞬。
“因为你不配,”平生头一次,她却更用力地、更愤怒地、踏上另一个人的伤口,反复地碾,反复地,“因为你不配得到这份爱,你只会索取,你从不问他需要的是什么,你不配占有——连你碰一下,我都觉得是亵渎。”
“这种感情,你永远不会懂,因为你在这里站着大放厥词,你所谓的爱……就是对这份感情最大的亵渎!”
电话在下一秒被对方猛地挂断。
艾卿把想说的话全部说完,后怕的情绪这才涌上来,整个人僵在原地。
听着耳边传来的嘟声,好半会儿,却突然改变主意,又拍了拍司机师傅的座位——那叔叔被她的话惊到,此刻连看她的眼神也不同,她却没有解释,没有多余的话。
“回医院吧。”
只是说:“麻烦了,绕路回一下医院,我有要紧事。”
理智逐渐开始回笼了。
不用想,刚才聂向晚那套说辞里所谓的“真相”,所谓的“内幕消息”,少不了唐母给她的添油加醋。原本以为那些家庭琐事,内部谈内部解决就好,但现在看,把唐进余一个人丢在那,她心想,说不定又是当年的老问题。从前都丢过一次,但这次不是小孩——她不打算再丢他了。
她可以扶他一把,为什么要丢他?
所以,她到医院的第一件事,便是给唐进余打电话。
之前会顾忌他下楼被拍到,顾忌记者拿这些照片当谈资,顾忌自己意外或被迫入镜。但或许是愤怒冲昏头脑,或许是别的情绪现在占领大脑高地,她从未这样冷静,也从未这样无所顾忌。
“你下来接我吧。”
她甚至大大方方地在电话里说:“我有话跟你说,不想别人听。”
“好。”
“为什么你声音这样了?”
“……啊?”
“算了,没事,”她下了车,边戴口罩往医院方向走,又突然挤出个笑容——像安慰自己,也像安慰对方,虽然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说,“唐进余,我知道你就是这样的。你按照你想的想法往前走,不管你做了什么选择都好,我相信一定就是没错的。”
“你都不问我这边什么情况,”他也笑了,伴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站起身来,“我还以为你已经到……家了。怎么突然又转回来。”
“因为想见你啊^^”
“……”
“下楼来接我。我快走到医院门口了。”
艾卿是个胆小鬼。
唐进余也是个胆小鬼。
他们在不同的地方胆小,有的是因为自卑,有的是因为责任,有人相信各奔前程不要勉强是最好的选择,有人坚持,死不放弃。感情是天平的两端不断博弈,他们的位置一直在浮动、跳跃、转移,但只有一件事是不变的。
——因为想见你。
在你悲伤的时候,在你快乐的时候,在你落魄的时候,在你风光的时候。
如果我选择了你。
那么不管什么时候,胆小鬼也会变英雄。
她戴着口罩走进医院,外坪的记者比她走时依稀少了更多,只三三两两停着几辆新闻车,不复之前门庭若市的“盛况”。是以她轻易便混在病人家属中进了大厅。
唐进余正好从不远处那走廊拐角处出来——下了Vip电梯,又一路小跑过来,步子很急。他们隔着人群打了个照面。
虽然同样戴着口罩,但艾卿依旧一眼就认出他。
一双眼睛笑起来,她向他挥了挥手。也快步走过去。
【过去的都过去了。】
她喊着“借过、借过”,绕开一对互相搀扶着的夫妻。
【不管他们说什么也好。小时候什么都不懂,是大人们的“玩物”,那时候,害怕和自卑压过了所有,所以才会分开吧——】
有个小男孩撞到她的腿,她脚步一顿,反应过来,忙又弯腰,伸手把那小孩扶起来。
小孩的妈妈见状跑过来,迭声向她说着抱歉。她却只同样笑笑,说没关系,下次不要跑那么快乐。那小男孩闻言抬起头,对她笑了笑。很是腼腆的样子。
真好啊。
她也回以微笑。
【但是现在没关系,现在我站在这里,背是挺直的,我的骨气不再是空落落的骨气,唐进余,我也可以说……】
“啊。”
或许是走得太快的缘故。
转眼间,这已经是她撞到的第二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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