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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恨谢宵屠她满门,谢宵也无理由放过成家。
这件事也是很久很久之后,姨母身边伺候的小宫女玩笑间说起,原来当年谢宵的母妃并非死于意外,一切的起因都是源于她。
那年的寒冬其冷无比,北风呼啸,积雪堆腰,外面的供给历经千辛万苦才运进宸宫,皇宫里的主子才刚刚吃上热乎饭,又有谁在乎冷宫里前朝废妃的死活。
身子向来强健的谢宵,那个冬天突生高热,整个身子烧得滚烫,但破风漏雨的冷宫里,连水都冻成了冰疙瘩,他烧昏了呢喃着:“饿,饿……”
而他那母妃虽然疯癫成魔,但向来将他护得很好,他哭她会跟着一起哭,他被旁的小太监欺负,她会冲上去一通乱咬,她知道他肚子饿,就跌跌撞撞的出去找吃的,谁也不知道她是如何突破冷宫那道铁锁与宫墙。
后来的事,昭训皇后身边伺候的人都知道。
不知从何而来的冷宫废妃,冲撞了刚刚进宫的清河郡主,不仅吓的六岁郡主哇哇大哭,心神难定,更重要的是那废妃长得吓人的指甲,划伤了郡主的脸蛋,粉团玉捏的脸颊上,清清楚楚两道指甲印,还带着血丝。
后来尹溪儿是因何原因掉进冰窟,大家不言而喻,大家没人在乎,没人追究。
再后来的那年冬天,他二人在御花园相遇,她递给了他一块桃花酥。
可是却没人知道,尹溪儿之所以会抓伤她,就是因为看见年幼的她手里正拿着一块桃花酥,吃得香甜,即便她再疯癫,心里依旧想着自己的孩子,才会猛地冲过来抢她的糕点。
日后得知真相的成碧,对此事只有隐隐约约的印象,她还悄悄跟姨母的贴身女官打听过,却是轻描淡写当成笑话,“郡主问的是冷宫那个尹美人呀,我想想……她冒犯郡主之后就被拖下去乱棍打死了~”
“那尸身可有安置?”她问得小心翼翼,胆战心惊。
“那是冷宫废妃,身世污浊,死后恐怕连烧都嫌费劲,恐怕早就扔到北山的乱葬岗了吧。”
北山的乱葬岗……她也曾经以为那亦是她的尘埃落定。
谢宵的恨对姨母,对成府不只源于此,因他成府立志扶持太子继位,中间一度同谢宵的恭王府势同水火,不仅差点害得谢宵多年韬光养晦,苦心培植的势力土崩瓦解,甚至父亲曾亲手毁他一身武艺,差点沦为废人。
这一笔笔的糊涂账,如何算都算不清楚。
最根本就是她不该喜欢上谢宵,又在谢宵移情萧凝裳之后,费尽心机讨他欢喜,千方百计拆散两人,最后付出的代价又岂是是成家一百二十六口人命,是蠡河数万成家军的马革裹尸,血流成河。
那日得知谢宵修建“碧落宫”之后,成碧便一病不起,整日恹恹的没有精神,晚上辗转反侧甚至会被梦魇吓醒。
一大早温泽推门而入,手里还端着一碗熬好的龙血,细腻温润的玉璧上透出浓郁黏稠的黑红色,让人看了就倒胃口,但这样的血是她的食粮,是她唯一能吃的东西,而且为了保持血的新鲜,必须现取现熬。
温泽把血端到她面前,见她撇头一声不吭,丽眸当中满满的倔强隐忍,却有苦说不出道不尽,只好将玉碗先搁置她床头。
“如果这次你再想不开自尽,哪怕我请来大罗金仙也回天乏术,这药……”他略显沙哑的声音微微一停顿,“喝不喝随你!他与那萧凝裳洞房花烛,你却只能枯骨黄土~”
成碧知道阿韧这是在拿话激她,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如今这容貌同前相比,只得五分相似,一双美目娇嗔间顾盼生辉,华彩流溢,而她惨白的脸庞却透出一种诡异别样的凄美。
“你只管气我!气死了我,你去认旁人做姐姐!”她赌气转过身去,懒得瞧他一眼。
阿韧哄她:“万一,我要是一不小心认个萧凝裳那样的姐姐,被算计的恐怕连骨头渣都剩不下~”
“可是你现在就有一个‘蛇蝎心肠’的坏姐姐……”她一撇嘴。
他倒是不耐其烦,反正自小父母便这样教导他姐友弟恭,偏偏是娘胎里欠了她的,她做了名义上的姐姐,他却成了实际上的“兄长”,肩起照顾她一辈子,呵护她一辈子的重任。
“那我的坏姐姐,可以喝药了吗?”他粲然一笑,恍惚间当年成王府那个叱咤风云,意气风发的小世子又重新回来了。
☆、第二十一章 针锋相对
她不再任性,端起白玉碗一饮而尽,却自喉咙深处涌起一股苦涩血腥味,喝完马上含了一个糖渍山楂,半点甜味没有,却自觉那股苦涩味历久弥新。
看她皱眉,温泽笑她:“还当自己是小孩子,喝药还要吃蜜糖?”
成碧黛眉微皱,急忙拿了丝帕拭拭嘴:“要你贫嘴!阿韧你同我说实话,你处心积虑算计谢宵的龙血,并非只是为了戏耍他那般简单吧?”
温泽是她的亲弟弟,但却非有勇无谋的莽夫,空有一身蛮力,实则天纵英才,足智多谋,自幼跟随父王能征善战,是一等一的帅才。
如今却手无缚鸡之力,连那个缨枪都提不动。
“姐,这几日你可能觉察到什么变化?”
成碧原也觉察不出什么异样,但细思之下……
胸闷、气短、苦涩、血腥……同谢宵欢好时,愈发身热情动。
近几日她似乎越发觉得不同,指尖时常有麻痹之感,有时还觉刺痛,初初只以为是幻觉,现在想来,这些变化是从她喝龙血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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