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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绣静下心来一听,果然脚步声离这不远了,便点头退了出去。
    莒绣也整整袖子,跟了出来。
    冬儿春儿一齐进的屋。冬儿见美绣坐着,莒绣站在窗边远眺,便道:“姑娘,今儿菜色是一样的,虽去得晚,项妈妈好心,帮着温在蒸屉里,不曾凉,快趁热吃吧。”
    莒绣转身,点头道:“一会我给你五十个钱,你晚间替我谢谢人家。”
    “是。”
    美绣瞧瞧她俩,出声道:“往后我们也这样一块吃吧,热闹。”
    莒绣淡淡地应道:“嗯,冬儿春儿,你们也坐。”
    韦鸿停带着藤箱回去,半路竟遇上了韦鸿腾。
    彼此见过礼,韦鸿腾多瞧了一眼那藤箱,问道:“停哥,张妹妹学业上可有什么难处?她出身艰难,想来没有正经学过什么,你多担待担待。”
    韦鸿停皱眉道:“她们又不科考,学多学少有什么要紧的。我不过是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钟,需要担待什么?”
    韦鸿腾好脾气地笑笑,道:“停哥莫要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先前撞上张妹妹匆匆赶去取作业,只当学里太严苛,便多嘴一句。”
    韦鸿停将藤箱换了个手,讥笑道:“你是个好的,可你应当知道这府里,如今是什么气象。真要算欺负人,我绝对排不上号。老太太她们打的什么主意?你若还要一叶障目,置身事外,有你后悔的时候。”
    韦鸿腾收了笑,问道:“你这是指的什么?”
    韦鸿停摇头,叹道:“三老爷凭自己本事考的学,做的官。你虽不曾科考,也不是个蠢的。有些事,不要光看皮子,也不要只往好里想。”
    他见韦鸿腾一脸茫然,摇头又道:“你有多久没见过太爷了?”
    两年多!
    韦鸿腾心里冒出股惊慌,下意识地辩解道:“他老人家身子不好,太医诊过脉,说是……”
    韦鸿停又是一叹,不再絮言,夹着藤箱快步离去,留下韦鸿腾原地愣神。
    他上一次见祖父,是大前年除夕夜,祖父仔细叮嘱他外任要勤勉精忠,其实他不过是个小小的县丞。
    祖父祖母父亲母亲,都盼着他能出类拔萃,偏命运弄人,让他遇上那样的事,以至于一提科考就浮现隔壁号舍那张苍白可怖的死人脸,再不能答卷。
    举孝廉能做个多大的官呢,当个八品县丞已是父亲多方走动尽力而为。
    这个“前程”,祖父祖母不满意,父亲母亲不满意,佟云裳不满意,瞒着他托人上报了个因病停职。
    如今连一个弃子韦鸿停都不满意。
    韦鸿腾心中生出一股愤怒——你们究竟想让我怎样!
    他抬手,一拳砸在路边树上,疼痛帮着他收回心神,细细回想了一下方才的对话。他好像明白了韦鸿停的用意:自己的事都管不好,管别人的做什么!
    是啊,佟云裳还在世,张妹妹是个好的,如今与她有牵扯是在害她。
    第27章
    用罢午饭,莒绣留了美绣在外间说话。
    “今早,正屋那几位是直接去的学里,想来晚间也不会去老太太那请安。别人我不好过问,但咱们和她们同在一个院子里住着,再拖不像样子。我想着,不如趁这会子去打个照面,送完礼,正好以不耽误她们歇中觉为由,不必多坐。”
    美绣俏眉一扬,喜道:“这主意好,我也不想和她们多待,看着怪别扭的。”
    马家的几位姑娘,没有一个是阴沉古怪的,莒绣猜她多半是觉着对方人多,不自觉便生了怯。
    为这为那,倒也没多大干系,横竖马家为采选而来,她们要避采选而去。志不同道不合,不必多往来,有个面子情即可。
    果然她们带了礼去,马家四姐妹话说得热情,面上却淡淡的。
    两厢都是如此,三五句话就能回转。
    出了正屋的门,莒绣美绣对视一眼,都觉无奈,美绣还夸张地舒了口气。
    等回了房,美绣见冬儿不在,便撒娇道:“姐,我去你房里挤一挤,好不好?”
    莒绣正有话要同她说,便道:“行吧,春儿,你到隔间歇着。冬儿不在,没准要劳动你帮我们倒个茶。”
    春儿脆声应了,帮着阖了外间的门,又落了这边的隔帘,在帘外道:“姑娘,我就在隔间,哪都不去,你们要有什么吩咐,只管喊我。”
    美绣扬声道:“去吧,才饮了茶,一时半会用不上你。你趁这空当眯一会,省得一会叫不醒。”
    “嗳。”
    两姐妹听着春儿脚步声渐弱,一齐往最里边挤,挨着坐在床边。
    莒绣把先前那银票又找出来,还给美绣,轻声道:“你的还是你收着,我没有带锁的匣子,放我这,容易丢。”
    美绣小心翼翼问她:“你那簪花,是被偷拿了吧?我都听见了,云堇书在那骂秋儿。”
    莒绣摇头道:“这事不要再提,二奶奶她们自有安排。”
    “哦。”
    “眼下有更要紧的事,你仔细听好了,不要打诨插话。”
    “嗯。”
    “我先跟你说句明白话:咱们这样的,进宫只有死路一条,到那些皇子皇侄府里去,也逃不出个奴才命。”
    美绣眨眨眼,有话也不敢这会说。
    莒绣哪能看不出,接着道:“你觉着方姑娘有地位,我也是这么想的。她邀我去晴舍看书,说架上所有,随我翻看。那架上就有几个手写的册子,其中一本,便是哪年哪月,宫中进多少人,如今各处又余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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