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莒绣看向她发间,她这才哼一声,撇嘴收回目光。
老太太不责难,也不放人走。
所有人都沉默着,静静地看着大姑太太给老太太通了头,挽了发,戴了抹额,再换上一件很体面的新外衫。
老太太站着,大夫人不情不愿地跟着起了身。
二夫人朝她得意一瞥。
大夫人脸色更难看了。
老太太没再坐下,而是抬脚往外走,众人只得跟上。
滑竿在院里等着,姑太太和菡萏服侍着她坐上去了。
夫人们随侍在侧,连三夫人都匆匆赶来,跟了上去。
留下一众姑娘不知所措。
到了院门口,菡萏落下几步,转身叹道:“回屋去吧。范姑娘,六姑娘,你们两个跟上来。”
二奶奶撂挑子,老太太忙着置气,大夫人只顾着数银子、翻簿子。方才她等了许久,也不见大夫人做安排,只好回头补上。
这事,先前也出现过。
莒绣便明了,这是又要带着这两位上高门去“做客”了。
她一想起做客就觉恶心,事到如今,她们中有一个惦记八姑娘的吗?大夫人这个亲娘,午夜梦回,良心会不会痛上一刻?
终于能走了,美绣松了口气,挽着姐姐快步往外走,等把人远远抛下了,这才道:“还好就要走了!这家子,没一个寻常些的,都古里古怪,疯疯癫癫。”
莒绣想着心事,没顾得上答。方才她迈出院门时,下意识地瞧了一眼守门的婆子。
那回托四姑娘的福,汤妈妈吐了一点儿有关草儿姑奶奶的事:这婆子是姑奶奶干娘。
莒绣想攀下交情,探听往事,一是为着姑奶奶之死,二是想着,能否对他差事有益。
只是荣逸堂总是挤满了人,她寻不到机会。
桑姑娘如今住在荣逸堂里,可是回了城,除端午晚宴远远地见了一眼,再没机会碰头说话。
对了,桑姑娘说过:桑梓是打小跟着她的。
主子们往来不便,但丫头们来来去去,碰上了,说一两句,寻常都不会有人在意的。
莒绣一拿定主意,便小声对美绣道:“一会我想让冬儿去找找桑姑娘身边的桑梓,你帮我寻个借口。”
“好的,”美绣点头道,“等用了早膳,春儿留下帮我洗头。冬儿有门路,让她去买些果子捎进来。”
“嗯,这样好。”
冬儿出去没多会就回转,面色如常道:“姑娘,已经托了人,晚些就带进来。”
莒绣笑道:“辛苦了,你帮我熨一熨这几件。”
冬儿眨眨眼,莒绣瞧一眼外边,大声问:“美绣,你洗好了吗?”
美绣在里屋屏风后边,大声应道:“快了,春儿,不抹头油,拿布巾子来。”
春儿取来布巾子,帮着她擦头发。
莒绣起身,和冬儿一块进了里屋。
冬儿在她耳边交代:“姑娘,我同桑梓姐姐说好了,她说会悄悄告诉她家姑娘。姑娘,她没有一丝为难,答应得很痛快。”
莒绣点头道:“那就好。”
桑梓这反应,代表桑姑娘那句,不是客套。虽不知她究竟为何愿意与她们交好,但能用上,暂且先用着。日后有帮得上的,只要不是违背良心的事,莒绣也很愿意助她。
主仆俩抱着料子和针线篓回到外间,美绣擦过头发了,也跟着来。
因为门敞着,对面云堇书可怜兮兮的模样,她们一抬头就看得见。
美绣瞪她,她扭过身子。美绣埋头做针线,她又看过来。
莒绣是真好奇上了:她这是怎么了?
洪婆子从廊上匆匆过来,束着手道:“冬儿,外边小丫头找你。”
冬儿放下焦(熨)斗,跟着她出去,没一会就回了来,将一个大油纸包放在桌上。她拿了焦斗出去,去倒座房重填了热水,回来接着熨。
莒绣留意到,冬儿放下东西出去,春儿往桌上瞧了两次。以莒绣对她的了解,这孩子虽然过去日子艰难,但不是个馋嘴的。
美绣埋头缝领子,压根没注意。
莒绣暗叹一声,等冬儿熨过这一件,她放下活计,大声道:“都歇一会吧。”
说罢,她将油纸包展到完全摊开,如此,里边所有东西一目了然。果然,春儿不再往这瞧了。
这府里,再没谁与她们有利益纠葛。春儿这样,真的只是因为和她们生分了吗?
美绣给冬儿的银子,不过两三钱,换回来一大包。上回范姑娘生辰,莒绣买的礼盒,四色点心,不过各八小块,就要价一两。
同人不同命,同糕亦不同价。
美绣拿起一块绿豆糕,招呼她们:“你们也吃呀!”
她咬上一口,点头道:“这个味道不错,和姐姐做的差不离。”
莒绣笑,也拈起一块,看了看,余光瞥到云堇书又看向了这儿。她收了笑,将手里这一块吃了,端起茶碗冲了嘴里的残渣。
她将油纸包裁下一角,放在一旁,将几样点心,每样各取一块,简单包起来,走到廊上,朝东厢的云堇书招手。
云堇书警惕地往屋里看了一眼,然后起身,快步走了过来。
莒绣笑着递给她,道:“凑巧有人送了这个来,你也尝尝。”
云堇书看看纸包,再抬眼看她,摇头道:“我不是嘴馋。莒绣姑娘,我……我能不能跟你们一块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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