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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雅庭跟着坐下,笑盈盈道:“是用竹沥做的,这个吃了好,镇咳祛痰。味道也好,淡淡的,不腻人,口齿留香。”
莒绣没听明白,方姑娘却是懂的,点头道:“我只在书上见过,道是消风降火,润燥行痰,养血意阴,利窍明目。这是好物,不想还有做成吃食的。”
她吃下一口,又道:“甘淡清香,不错不错。”
这便是读书多和读书少的差别。
莒绣笑着看她,眼里有她自己不曾察觉的羡慕。
方书音看在眼里,笑问:“莒绣妹妹,如今西厢没有别人,你……怕不怕?”
莒绣心里一暖,他果然托付了她,因此笑道:“多谢姐姐。子不语怪力鬼神,我不信这些的。”
方书音笑笑,又和范雅庭说起这糕点里边的另一样材料。
莒绣自知比不得她们精致,便安静地听着。
第72章
范姑娘和方姑娘相谈甚欢,莒绣原本只坐坐就起身的打算落了空,便一直听她们从茶酒中药说到了诗词歌赋。
范姑娘说得眉飞色舞,方姑娘为照顾她,偶尔也拉她说上几句。
只是莒绣文墨不通,便笑着说了实话“不曾听过”、“未见过”……
她虽羡慕她们底蕴深厚,却不会因此难过,只专心听着,有听明白了的,就记下来,多学些东西总是好的。
姑太太怕碍着她们,悄悄起身避了出去。该走的已走,莒绣不必再担心她去告诉老太太,阻拦美绣返乡,便只当没看见。
期间三姑太太过来了一趟,看一眼,她们还来不及起身见礼,她又转身走了。
范雅庭挑眉抿嘴,方书音好心解释了一句:“她就那么个性子,谁都不爱搭理。”
范雅庭附和道:“就是,珊妹妹和瑚妹妹这样乖巧,也从来不得她一句好。我这姨妈呀,是真惜字如金。”
方书音笑道:“昨儿我还听她夸你呢。”
范雅庭瞧着挺意外的,随即笑道:“受宠若惊啊!多谢多谢。”
想来只是客套一句,让方书音和她多往来,少扰她亲近吧。
方书音又道:“那两位,又不是她生的,她哪里疼惜得起来。再说了,也就你觉着她们好,我啊……”
她夸张地哆嗦了一下,吸了口气,又道:“我不怕明刀明枪,最怕这些不声不响,看着乖巧却喜欢背地里行事的。”
莒绣听了这话不大自在,又自嘲自己草木皆兵,怎么老觉着别人意有所指。
范雅庭拈了棋子落下,用帕子掩了嘴,取笑道:“你是真名士光明磊落,人家是敬终慎始小家碧玉,自然是比不得的。”
方书音跟着落子,收了笑,冷声道:“怎么,我真像个男人?”
这话听着有些翻脸的意思,范雅庭也不知道哪触到了她逆鳞,忙正了脸色,解释道:“我是说你洒脱自在,不同她们扭扭捏捏。”
方书音又笑起来,扬眉道:“我倒是想投生做个男人,只可惜……命里注定。”
范雅庭跟着笑道:“何尝不是呢?男人们念了书,能为官做宰,受他人敬仰。我们呢,多读几句书,反倒要招那些老古板嫌弃。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又说什么读书移了性情、野了心思。”
方书音看向莒绣,问道:“妹妹,你觉着呢?”
莒绣谨慎答道:“读书不是错。人挑书,书不挑人。道理也是一样,不分男女,多读些书,多懂些道理,总有好处。男人有男人的长处,女人也有女人的好处。我倒不介意为男为女!”
方书音“哦”了一声,接着道:“不如你说说做女人的好处,劝解劝解我们,去了遗憾也是一宗善事。”
范雅庭又娇笑起来。
莒绣后悔不该加那一句,此刻也没法子收回,只好硬着头皮解释道:“男子有男子的艰难,在外也不是事事顺畅、信手拈来。乡下人家,男子佝偻身躯,从早到晚,把自己当老黄牛使,只为一家温饱。便是做官,上有责难,下有刁钻,天灾人祸,谨小慎微,也怕牵连。丢了乌纱无颜见人的,掉了性命被唾骂的,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女子在家,少经历些外边的风风雨雨。不过女子也有女子的桎梏,条条框框,束缚一辈子。男尊女卑,是有不公。但自本朝以来,律例改革,已经好了许多。读书、出行,还有很多,都少了男女限制。我想终是有人看到了我们的难处,往后只会更好。”
她顿了顿,接着道:“男儿顶天立地,在外拼搏,挣攒家业;女子在家,生儿育女,孝顺父母,操持家事。相敬如宾,携手共进,家业昌盛,都是功臣。家族兴旺,缺一不可。倘若男子花天酒地,不事生产;女人只顾玩乐,奢华无度。二者有一,家道必败。所以,我觉得最要紧的,不是做男做女,而是做好做歹。”
她扯出一笑,垂头看棋盘,又道:“这是个人拙见,姐姐不要见笑。”
范雅庭捏了棋子去下,随意道:“我听着有理。妹妹不要谦虚。”
方书音落子飞快,也道:“别人我是不知道,但妹妹往后必是贤妻良母。”
莒绣羞赧,但知道她说话历来如此不羁,并不觉被冒犯。
范雅庭接话道:“我正要说呢,我还同我娘商量来着。这么好的姑娘,不留下做嫂子,岂不遗憾?”
方书音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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