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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打被训的韦鸿腾丝毫没有收敛,苦笑道:“母亲有一把好盘算,父亲有一腔好计谋。齐世伯家的姑娘,母亲又求了多少回?可惜了,云裳在这时候去的!母亲,你猜外边那些人,会如何看待咱们家?”
他停了一瞬,悲怆道:“这吃相,太难看了啊!母亲总说是祖母毁了我,是云裳毁了我。如今,再多一个你们!我从此便是无勇无谋、无情无义之人了,多好啊!多好啊!”
里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是三太太凄厉的叫声:“驰哥儿,驰哥儿,快来人呐!”
尚梅韵和莒绣往旁边让了让,冷眼看着三房的婆子丫鬟们冲进去。
里边一阵折腾,三太太从里边出来,形容狼狈,慌乱道:“尚梅韵,快开了门,快去请太医!”
尚梅韵抬手一指,珍珠拽着个婆子上前。
“进去给他看看伤。”
三太太认得出,这是留在自清苑里伺候佟云裳的医婆,她心里虽嫌弃,此刻却顾不得了。
院子里的众人煎熬,突闻院外有人捶门,并嚷道:“三太太,二奶奶,老太太那有请。”
尚梅韵嗤了一声,小声提点莒绣:“三老爷要管这事了,你安心回去歇着。”
她朝下边一扬手,珍珠上前,尚梅韵在她耳边交代了几句。珍珠点头,接了钥匙,快步走过去,开了院门。
尚梅韵牵着莒绣往院外走,到得门口处,又道:“难保有人丢了脸面不死心,珍珠跟着你过去住几日。”
莒绣没有推拒这份好意,点头致谢。
珍珠陪着她往外走,等离自清苑远一些了,主动道:“姑娘,你能不能劝劝我们小姐?她这样行事,往后在这……难做人。”
莒绣不问究竟指的那些事,只道:“梅姐姐做事,必有她的考量,劝不住的。”
三太太明着作贱,倘若忍气吞声,只怕更难立足。
尚梅韵行事果断,无所畏惮。莒绣只有羡慕敬仰的,怎么会以自己浅薄的一知去挡她的十用?
三太太是长辈,但她所作所为,令人发指,难道还要一味尊从她?
珍珠连叹了两声,忧道:“她吃了许多苦头,因对二爷冷待,家里太太老爷也不能谅解,直言不认她这个女儿。她没了娘家这条退路,又该怎么办啊?”
莒绣想起他对尚梅韵的批语,摇头道:“珍珠姐姐,你觉着梅姐姐含垢忍辱地在这住着,就是好日子吗?”
这话也是在问自己,她几次劝过她“好好活着”。可佟云裳的死让她明白,一个女人,在这个礼乐崩坏的家里,倘若不自强自立,想要活着都是奢望,更何况是好好地活着。
她一想到这个人,想到不过离开几刻钟,从此阴阳相隔,再不复见,便心痛难忍。
莒绣眨眼落泪,撇过头问:“四奶奶今年多大?”
珍珠也有了泪意,伤感道:“比我们小姐还小四岁。”
莒绣在院前停步,靠着门柱,小声道:“珍珠姐姐,梅姐姐那,怕是有麻烦。你还是回去吧,帮着她些。我什么也不能做,何苦再扯她后腿。”
她才送了那些东西过去,佟云裳就死了。究竟是有人恰在此时下了毒手,还是她因为受了刺激……没熬得住,这是我的过错吗?
珍珠摇头道:“小姐的倔性子,你是知道的。你放心,三老爷有事要求着她,眼下不敢撕破脸,无妨的。”
那就好。
莒绣和她一块进屋,冬儿已将翻乱的屋子归整好。
东厢还亮着灯,莒绣忙道:“冬儿,你过去说一声,让她早些歇着。”
等发丧做法事,只怕没得清静了。
珍珠上手摸了摸茶壶,见还是热的,便替她倒了一盏茶,捧到跟前,劝道:“姑娘,逝者已去,节哀吧。”
莒绣接过茶,点头道:“多谢姐姐,我这事少,姐姐不必劳动。平日里跟着她操劳,到了这,多歇歇才是。”
珍珠想起她来这家里第一日的拘谨模样,到如今,沉稳又大气,感慨道:“姑娘是个好苗子,倘若生在个好人家,将来前途无量。”
莒绣摇头道:“莒绣浅薄,不敢承姐姐谬赞。至于生在哪,是天注定的,我从不去想那些。她们出生富贵,也未必就事事如意了。知足常乐罢。”
珍珠端起面前的茶,也饮了一口,叹道:“确是如此。”
冬儿从东厢回来,推上门,小声道:“难为她还记挂着你,等我说明了,她才安下心来。唉,她房里的立夏都躲出去了。”
珍珠抬眼,道:“这还真看不出来,我只记着她……”
莒绣忙道:“穷惹的祸,又有小人怂恿。她本性不坏,如今知错能改,也是个好的。”
珍珠撇嘴摇头,道:“先前看着,是那位同你要好。如今……啧啧,这样闹哄哄,也亏她们歇得住。”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趋利避祸,人之本能。”
珍珠奇道:“你不怨怪?”
莒绣摇头,不再提这个,只道:“那边两间屋子都空着,你们俩,各挑一间歇下吧。正好柜子里被褥都是干净的,我们一块过去,早些铺了床。”
冬儿连忙让道:“都留给珍珠姐姐,我和姑娘挤一挤就是了。”
珍珠站起身道:“随便挑一处就是了,也不必铺两间,你我挤一床。若有事,彼此提醒也便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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