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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
沉重的门锁打开,狱卒领着两位面容不凡的人走了进来。
两人手脚都落了锁,拖着脚缓缓往里走。
翻动的裙裾滚过地上的泥淖,溅起零星的泥点。牢房中的视线齐齐集聚在他们两人身上,有探寻,但更多的却是漠然。
狱卒领着他们来到最里的牢房。
“卫国公,这是陛下的命令,对不住了。”
说着,狱卒关上了门。
脚步声与雨声交织,离去狱卒的身影消失在傍晚都城最后一抹余光当中。
雨下得大了,凉凉雨丝飘了进来,有些冷。
许章绾抱住肩,走到角落里坐下。
“变天了。”
纳兰昀把她抱得紧了些,将所剩不多的体温余热度给她。
“是啊,秋天了。”
一朝一夕,日月轮转,转眼间就是四个月。
“不知道初初身体如何了,她受不得寒。要是如兰没照顾好,怕是心疾又要发了。”
“阿铮也是,这孩子受不得委屈,万一弄出什么事儿来,也不知道我哥能不能应付得了。”
她说着说着,眉目间涌起浓浓的愁绪。
“我们二人如今在这里,不知还能不能见他们最后一面。”
纳兰昀抚了抚她的头发,安慰道:“放心,陛下不会杀我们的。”
就算要杀,也不会明目张胆地动手。把他们关押在无间狱,不就是动了想要拖死他们的念头么。
只怪他太过无知,本想着早些卸甲归家交出一半兵符,便能消减陛下的怀疑。
现实是如今被关在这里,是生是死都无从得知。
到底是他天真了。
“绾儿,让你受罪了。”
纳兰昀凝望着身边人温婉的侧脸,一声轻叹。
“行了,我们两人之间还多说些什么。”许章绾用手梳理着他的鬓发,发丝顺着指缝滑落而下,她眼底盛满柔情。
纳兰昀握住她的手,放进怀里,语调掺了几分愧意。
“是我的错。”
是她没保护好她,才让她承受这些本不该承受的苦。
“我死之前,会求陛下放了你,毕竟是皇家血脉,陛下就算不念着我们纳兰家的好,也会不会太过苛待于你。”
“你放心。”许章绾声音轻轻,温柔又决然,“陛下若是把你杀了,我也不会独活于世。”
她眸光平淡,似乎早就有了准备。
“真傻啊。”纳兰昀看着她,叹息道。
许章绾反捏住他的指尖,笑笑。
“当年你娶我的时候怎么说来着,生同衾,死同穴。”
他性子木讷内敛,不常说情话,可每一句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北疆风雪,江南烟雨,漠北寒山,纵使不能在生前看遍,等到死了化为魂魄,也得相携而往。
这是他们二人的约定。
一场秋雨一场寒,都城仲秋燥意退却,萧萧黄叶平添了几丝萧瑟料峭。
一辆马车从路尽头拐来,停在一处院落前。
陈溢之从马车上跳下来,踏上满地的黄叶,眉梢挂着抑制不住的欣喜。
他快走几步,径直跨过门槛,正遇上出门的祁叙。
陈溢之抽走他手中的书,随意扫了一眼,见到熟悉的字体,呦呵一笑,“还看呢,这几页纸都多少年了,还留着?”
当年他与宋砚是同窗,宋砚时常去找他,一来二往他也认识了这个比他小两岁的少年。见他一直拿着这本书来看,他闲来也翻了翻。从笔迹看来,应当是个姑娘的字,或许是年纪太小,显得风韵有余,笔力不足。
天知道,他当时就只是拿着那本书扫了一眼,祁叙就像一个被抢夺了食物的狼崽子,一脸阴沉凶残地看着他。那样子,好像下一秒就要和他决一死战。
后来问他这字是谁写的,他也不说。
切,真当他是傻子?不就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姑娘写的么。
祁叙把书拿回来,懒得理他,越过他继续往外走。
“别走别走,有个好事儿跟你说。”
祁叙抬眼,随口敷衍:“有什么事,快说。”
陈溢之嘿嘿一笑,压低声音:“你不是一直在找纳兰初的下落?我今天出了趟门,看到了纳兰初的侍女如兰。”
拜祁叙所赐,他现在能把卫国公府里里外外,外加上下三代掰扯得一清二楚。
纳兰初一直独居在国公府内宅,所以见过她的侍女并不多,寥寥几个走的走散的散,早已不知所踪。但外宅仆人大都见过如兰,找她比直接找纳兰初简单很多。
“就在敦义坊,我眼睛灵光得很,绝对没有......”
他话未落,就看到祁叙放下书,径直出了门。
陈溢之冲着外面喊:“外面正下着雨呢!”
祁叙没回他。
清瘦的身影消失在风雨之中,片刻就消失不见了。
“不是......”他挠挠脑袋,心下纳闷,“这么急?”
崇贤坊在敦义坊以北,相去并不远。
雨势渐停,路上湿漉漉的,并未有太多行人。
一场秋雨,黄叶落了满地,残菊败落,用尽全力想把最后的余香留在人间。
祁叙走进坊中。
道上响着簌簌的扫地声,微微弱弱的,像是风吹过竹林。
“姑娘,你怎么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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