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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此刻沈婳音最吃惊的不是这个,而是……
“您是如何认出我的?”
仅凭着一副皮囊吗?
便是母亲此刻站在她面前,怕也难有如此眼力吧?
“好孩子,”老婆子蹒跚着走近她,“衣裳之美不在款式,而在灵魂,人也一样。你与六娘是真像,但世上巧合相像之人倒也不少,你们之间最像的,其实是神韵。”
只靠着一张脸和虚无缥缈的神韵,就认出自己是老顾客之女吗?
真是神乎奇哉。
“老奴性容,姑娘若不嫌弃,按年纪,就唤我一声容阿婆吧。这身衣裳是你母亲当年最钟爱的样式,因你母亲穿得惊艳,当年这种配色款式的裙子风靡洛京。如今你来了,它是时候重新刮起一阵风了。”
“多少钱?”
勤俭持家沈婳音再次问到了这个最实际的问题。
“这套无价,孩子。”容阿婆笑着道,“它是为了等你而存在的,它生来就是你的,怎能谈钱呢?”
“等我?”
这话沈婳音就听不懂了。
“容阿婆若想引领这种风格再世,为何不让镇北侯府的沈二姑娘来做呢?她可是……”
她在名义上可也是母亲的骨肉啊。
“老奴还没问过姑娘的名字。”
容阿婆并未回答她的问题。
倒也是,都聊到这个份上了,是该通报一下姓名。
沈婳音行了晚辈礼,“晚辈名叫阿音。”
“沈婳音?”容阿婆猜着。
要把与郑六娘相关的“沈”姓与“音”字联系在一起,也只能想到这个最新红起来的名字了。
“是,家中长辈给晚辈赐名沈婳音。”
容阿婆一直古井无波的脸上竟露出一丝诧异,似乎很是费解,“姑娘就是那个镇北侯府收养的女儿,得琰妃和昭王赏赐的小医仙?”
沈婳音笑了,“医仙云云自是称不上的,但我的确被镇北侯府收养了。”
“这怎么可能,姑娘怎会是镇北侯府的‘养女’?”
按理,此中原委沈婳音连昭王都不曾告知,自然不会告诉一个萍水相逢的生人,但容阿婆的亲切感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沈婳音从没对一个人有过如此强烈的亲切。
兴许是因为自己太小就与爹娘分开,是师父带大的,所以一直没有与谁太亲近过。而容阿婆,就像有某种话本里的法术,仿佛前世就已见过似的。
昭王若知道她如此轻信于人,居然想要把一切都倾诉给一个萍水相逢之人,怕是又要说她傻得天真了。
沈婳音晃了晃脑袋。
好端端的,怎么想到昭王那儿去了?
容阿婆见她半晌没吱声,拉着她在胡椅上坐了,“府上那位沈二姑娘……”
沈婳音等着她说下去,容阿婆却在等着沈婳音说。
沈婳音终是没有主动吐露什么,笑问:“沈二姑娘怎么了?”
“她……她究竟……是六娘所出吗?”
果然,沈婳音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疑问。
回想方才容阿婆揭露的第一句话,不是“姑娘也是她的女儿吧”,而是“姑娘是她的女儿吧”,少了一个“也”,一字之差,细思极恐。
沈婳音心中惊疑太过,反而不敢在面上露出异色,反问道:“容阿婆何出此言?”
“老奴当年听闻,侯爷带回一个女儿,是六娘留在世上的唯一骨血。数年前,老奴曾在灯市上当面见过她几次,瞧着……不像六娘。”
“不如我生得更像,是吗?”
“不是生得像不像的问题,是神韵。就如同衣裳的灵魂,说不出来,都只是一种神韵。”
沈婳音有些迟疑还该不该再追问下去。
她是医者,自认为能穿透皮囊直看骨骼,却也不能做到仅凭“神韵”就断定一个人的血脉传承。倘若世间真有如此神技,当年师父“荣获”的车裂之刑岂不更冤了?
如果一个人把一切都诉诸“神韵”,诉诸“灵魂”,诉诸“感觉”,只能说明背后另有其因。
早有小丫头包好了那套新衣,容阿婆亲自陪着沈婳音往外走,走到天井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容阿婆?”
容阿婆叫小丫头们都回屋里“勤快些,拾掇拾掇”,深深看着沈婳音,似在犹豫,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姑娘,沈二姑娘不是郑六娘所出吧?她不是侯爷的亲生女儿,她是冒充你的,是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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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新衣
车轮碌碌轧过路面的声音绵延不断,沈婳音亲自抱着装新衣的木匣子,望着马车外的景致出神。
……
“老奴见过幼年的六娘,沈二姑娘那孩子,与小时候的六娘全无半点相似,这不正常,况且……”容阿婆笑了笑,话锋一转:“直到今日音姑娘来了呀,老奴才知道,从前是认错了人。”
……
“阿音姑娘?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车窗外的街景被马背上的瑞王挡住,沈婳音回过神,促狭地眨眨眼,“在想愈痕膏的配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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