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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好的药方,也得根据病人的个体状况酌情调整,这样的基础常识,寻常医者都能铭记在心,沈婳音又何尝考虑不到?所以栾丙丙起初才没打算说出来,阿音如此安排,必定已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的结果了。
“来不及了。”沈婳音果然叹道。
前两次发作的间隔甚至没超过十天,每发作一次,血液里扩散的毒素就多一些,就算有汤药暂时压制,也是治标不治本,拖得越久就越难办,谁能预料下一次发作又是什么时候?一连开出七日的汤药压制毒性,已经是在给病人恢复体力的时间了,其中的平衡此消彼长,不快些决断不行。
栾丙丙也知晓其中难处,琢磨了一会儿,苦笑起来:“你说这个昭王,他就不能避着龙涎香吗?原本是比黄金还难得的奇香,我这辈子都没闻过呢,怎么到了他那儿,反而想躲都躲不开,这找谁说理去?”
“可不是吗?龙涎香产自海域,北疆又远离大海,突厥人岂能研究出玉人花与龙涎香的相互作用?所以我总觉得,玉人花虽是北疆人下的,整个计策的谋划者却是中原人,而且此人就在京城,就在能随时接触到龙涎香的权力中心……”
栾丙丙越听越不对,脊背直发凉,连忙探身捂住“昭王”的嘴,“阿音,你我是医者,只管治病救人就是仰俯不愧天地,有些事不小心知道了,藏在心里也是救了,可不要乱说出去,特别是不要说给昭王和瑞王这样的人物听,当心祸从口出啊,师父年轻时不就是——”
“我都知道。”
沈婳音怕被人瞧见了起疑,赶紧把栾师姐的手推开。
“我本已决心告诉昭王,可不知为何,我两次都只起了个头,他都拦着没让我再说下去,大约已经心中有数吧。”
“那你就更加不要莽撞了。”栾丙丙把方子拍在沈婳音面前的桌上,“师父的前车之鉴,你牢记就是了。京城岂是寻常地方?你一句话说出来容易,当心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
“是。”沈婳音将方子收好,“既然师姐没有检查出什么错漏,那就这么办吧,我也不便使用昭王的身子与师姐‘闲聊’太久,得走了,明日叫人给师姐送蜂蜜糕来尝尝。”
“哎哎哎!”栾丙丙拦住“楚欢”,“今日你倒是想着把茶钱先付了,我也不能白让你来一趟,还是去让苹苹抓两剂地龙三七汤吧,行针之后服下,人能好受些,聊胜于无。还有黄芪山楂丸,虽说你行针不至于如此凶险,有备无患总是好的,需要时现抓赶不及。”
“楚欢”笑着施礼,“温补调养,护心急救,这些都是师姐的强项。”
喊苹苹去抓药的空挡,栾丙丙也没放开“昭王”,等在檐下低声问道:“我一直想问你,‘那件事’,你究竟如何打算的,还不肯报官吗?”
“楚欢”剑眉一挑,“什么事啊?”
第36章 画像
栾丙丙眨眨眼,“就……你被人冒名顶替的事啊。”
沈婳音笑道:“师姐不是很忙吗?这会儿我自己等着苹苹就是了。”
“小丫头,别给我打岔。”栾丙丙指着“昭王”的鼻尖,颇有些凶神恶煞,“你进侯府,是不是整日就忙着吃香喝辣了?每次问起都被你含糊过去,今儿趁着有时间,我非问清楚,你到底什么时候让那个冒牌货滚蛋?”
沈婳音掀了掀唇,眼中的情绪因被话题牵动而汹涌起来,最终别开头,“师姐别问,我自有打算。”
“干嘛不问?当初你把崔氏的话转述给我的时候,连我都要气死了,更何况是你自己!从前你不知自己的身世也就罢了,如今崔氏把真相摆在了你眼前,你已知道了自己姓甚名谁、家在何处,还不赶快‘宰’了那对居心叵测的母女!”
沈婳音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去,眼底的波澜已经收敛得归于平静。
“师姐,你方才也说了,京城不是寻常地方。巍巍侯府,深深内宅,只两个月的时间还不足以看透,我真怕一旦哪里没算准就是万劫不复,毕竟我连半分根基都没有。”
“我当初是真以为,你回到侯府,是过好日子去了,很快就能真相大白。可是后来那一桩桩一件件,那二姑娘是如何欺负你的,杨氏娘子是如何算计你的,我听说的时候真恨不得打上门去,你还要忍到什么时候?”
“我没有忍。”沈婳音道,“我没有忍呀。或者说,一直在痛苦忍耐的并不是我,而是婳珠,是沈二姑娘。我的出现对她而言本身就是一枚苦胆,日日夜夜悬在她头顶,她想尝也得尝,不想尝也得尝。”
栾丙丙的目光扫过街头来来往往的陌生人,强忍着音量怒道:“无论是患得患失还是担惊受怕,都是那个大丫罪有应得,倘若不是想把侯府嫡女的身份伪装下去,她何须过得如此辛苦?你念着当年大丫还小,念着如今崔氏重病,不叫她们偿命也就罢了!怎么还放任那个大丫继续假冒嫡姑娘呢?”
沈婳音没吱声。
若非面前之人在旁人眼中是皇子昭王,栾丙丙真想使劲晃晃“他”的脑袋,看里面会不会有水洒出来。
“我知道,人不犯你你不犯人,人若犯你,你不肯以牙还牙、冤冤相报,可是你应得的,你也不去夺回来吗?”
“师姐,你了解我,阿音岂是那种任人宰割之徒?”
“我‘记得’你不是,可是自从到了京城,我一直没等到你出手啊,你那都是在‘回击’而已,什么时候才能‘出击’呢?我这个做师姐的都快替你忍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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