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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卫军统领赵岐亲自指挥着封锁现场的调度,脸色阴得像块冰,简直想骂娘。
    就算今日司卫军的反应不够快,好歹也赶在皇子出事前,把外围伪装成百姓的上百贼人全都围堵住了。
    结果呢?就在最后一刻,就在他以为那个忠心的小姑娘即将牺牲的时候,就在他以为昭王能毫发无损的时候!谁他娘的能料到,那小姑娘居然反戈一击!
    可是眼下,昭王这以身相护的架势又他娘的算怎么回事啊?
    这是什么狗屁爱恨情仇啊?
    赵岐狠狠吞了一口唾沫,把脑子里翻涌的脏话全都强吞下去,踹了小兵一脚,吼道:“还不快请大夫!”
    又踹了另一个小兵,“你也给老子去!请大夫去!要快!”
    “我就是大夫!”
    年轻女郎的声音从楚欢怀里传出来。
    众人的视线都聚过来,楚欢眼疾手快,把自己的面具扯下来盖在沈婳音的小脸上。
    面具一摘,露出的是昭王惨白若死的面容,连薄唇都失了颜色,却不见多少痛苦的神情,甚至有一点松一口气的喜悦。
    沈婳音的心脏早就拧巴成了一团。
    这个祖宗!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挂着昭王府家徽的马车被司卫军帮忙赶了过来,车夫被刺客当场一刀抹死了,倒是坐在马车里的月麟万幸躲过一劫。
    现场已经由司卫军管控排查,谢鸣强忍着一脑袋雾水,按照沈婳音的指导,把血人楚欢小心翼翼地抱上了马车,亲自驾车往昭王府赶去。
    楚欢的血有一种诡异的甜,弥漫在马车轿厢里。
    幸好每次出门带的藤箱里用品都是齐全的,沈婳音足足开了三次,才哆里哆嗦地把藤箱打开,拿出剪子准备剪开楚欢的衣裳,可是从来都极稳的手却怎么都停不下剧烈的颤抖。
    月麟慌忙握紧沈婳音冰冷得没有体温的手,“姑娘不能怕呀!殿下只能靠姑娘了!姑娘若怕了,殿下怎么办呢!”
    谢鸣发疯驱马的鞭声传来,沈婳音手一颤,剪刀掉在了车厢里。
    大道理她都懂,可是说得轻松,怎样才能不怕呢?
    那一刹楚欢的眼神反反复复在眼前重现,根本无法停下来。
    他是有多狠的心,才能拽着他自己的身体挡下可能致命的一刀?
    每一个接手的患者都把命押在她身上,可是从没有人像他,像他一样把命拱手相让。
    她受不起。
    她深深地知道那一刀的厉害,也无比清醒医者所能做到的极限。
    万一失败呢?
    万一救不回他呢?
    她不敢想。
    沈婳音盯着掉在车厢里的剪刀,拼命试图找回身为医者的自己,双手却完全不受控制。
    从没有过的事,医女阿音独立看诊六年,从没像此刻这般没用过。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她的小手,比她的手更冷,却极稳。
    楚欢已缓过了最初的失声,嗓音沉哑:“阿音,别怕。”
    “殿下……”
    沈婳音这才发现,自己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别怕,再救我一次,就像在北疆时那样,我们阿音一直都很勇敢。”
    “这位是镇北侯府的沈二姑娘,只是不巧路过此地而已,烦请放行吧。”
    整条峦平长街都被司卫军封锁了,婳珠也被拦在了里头。
    持兵拦路的官兵起初还耐烦呵斥几句,叫大家老实待着,排队盘查通行,可峦平街也算一条主街大道,方圆二里少说也有千八百人,照这般排查一遍,怕是大半日都过去了。
    不少人都目睹了当街杀人的惨烈,早吓破了胆,哪里能安心等下去,都想赶紧逃离这是非之地,要么哭诉家里还有嗷嗷待哺的崽子,要么央告说老母亲病了等人回去照顾,要么便是像婳珠和洺溪这样,想不出什么由头,只能一遍遍软磨硬泡……七嘴八舌吵嚷起来,官兵们便干脆冷着脸不理会了。
    官兵大约见婳珠主仆确实衣着出众些,又听是侯府女眷,这才开了尊口,但核心意思还是只有一个——老实等着。
    婳珠急得眼眶发红,洺溪附在她耳边小声道:“姑娘别急,咱们同夫人请示的是出来买些饮子解渴,逛逛就追上,撞见了刺客行刺也是没法办的事,与姑娘无关,夫人不会怀疑什么的。”
    婳珠想了想,倒也是这么个理,是自己太过心虚了,才把耽搁时间的原因全算在了自己的头上。
    “干什么——老实点——”
    人群里忽然涌起一阵骚动,有几人不知为何互相推搡起来,原本就拥挤不堪的管制区域里顿时有瘦弱者被拱倒了。
    倒下一个就压倒一片,纷起的惊呼声里,婳珠不防,猛地被背后的几人一压,顿时失去平衡,向前绊倒。
    婳珠失去重心,还没来得及惊叫,就被一个好心人托住了。
    与其说是托住,不如说是半抱住的,好在那人还算有礼,扶稳了婳珠,就自觉松开了手,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婳珠被方才那么一吓,又扑倒在了陌生男子的怀中,惊慌地躲到了洺溪身后,洺溪连忙代二姑娘先深行一礼:“多谢这位郎君。”
    男子身上有一种好闻的香气,甚是温暖,像是玉堂晖,又像问心谱,总之闻起来是一种很高级的香料就是了。婳珠脑子里飞速闪过这些细枝末节,迅速理了理额边垂落的发丝,这才抬眼朝那人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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