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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榕独自站在只短短住了不足一个月的房中,床褥叠放的形状,首饰发簪的摆放方向,多宝架上时常会用的棋子棋盘,乃至于窗前小几上她夹着书笺为记的书籍,都与她离开前一模一样,恍惚间她甚至有种她并未曾离开过的错觉。
南榕未在南宅停留多久,离开时也没有表露出留恋不舍,只最后问了春来凝脂的生意,得知供求稳定,甚而听了珠宝阁掌柜建议稍提了价,已攒下诸多银钱时,一直平静的神色才浮现些许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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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都乃天子之都,皇宫之内,朝堂之上有何动静,街头巷尾必先是最快流通之地。
其中天子命令边境军将出兵镇压小族一事,并未引得百姓过多关注。
大夏虽不如前几代昌荣,但余威犹在,且近几年勇将频出,战功赫赫,若真有战事也无惧无怯。再加之边境离上都实在甚远,便是真起了战事,如何也是打不到天子脚下。
是以这消息也仅仅是些喜钻研国家大事的能人或好事者疑窦猜测,百姓更多关注的,却还是来年便要前往封地做土皇帝的皇子王爷封赏一事。
“这些个皇子王爷里,除了太子殿下,还得是安庆王爷最为受宠,谁人不知安南富庶,将这天下最富之地赏赐安庆王爷,这可真真是宠爱非常啊。”
“这安庆王爷得了最富,那平王爷就得了个最贫,谁人不知西北地广人稀最是荒凉,听说那里最是缺水,粮食也少有丰收,也就是勉强温饱,这平王爷虽不受宠,可也是金尊玉贵长大的,能受的得了那黄沙悍土吗?”
“富肯定是泼天的富,穷肯定也比咱老百姓富,所以说还是投个好胎重要啊,领着一堆赏赐,美人在怀,游山玩水的一遭,到了地方就是实实在在的土霸王,上头没人管着,还不是想干啥干啥?”
“要我说还是天子厉害,那么多赏赐那么多皇子王爷,又赏金银又是封地的,还是一块封,这做派,还真有咱开国皇帝的威风!待到宫宴完后这么多家皇亲贵胄同一日出城,那场面定是浩荡庞大的很啊。”
“是极是极,届时谁府里最有底子,可一下就能分得开喽...”
天子赏赐封地一事,南榕在秋恬恬的信中曾见她略提一笔,如今才知详情竟是如此突然,也如此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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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V]
古代皇子公主赏赐封地乃是常有之事,便是一些受宠的皇族一出生就封王封地也是有的,若是逢年过节,或是大喜大功同时封赏也是有的,可令她奇怪的是,天子竟是要他这些儿子们过了年就出发,
连走的时间都下了限令,这实在令人费解,还有那边境镇压小部震慑周边的皇令,再有听说太子才不过十岁多些都登了朝堂听政,
这些消息竟是差不多同时传出,而若是将此联合起来,
南榕蓦地睁大眼,
虽她所知也只是片面,可政治课,权谋剧,或是历史她也都没差过,遂站在旁观者,乃至上帝视角来看,
先让太子听政是要让他熟悉政事,也是要朝臣适应太子立足朝堂,日后若真以少龄登基也不会因他年幼而有异议,或怠慢欺瞒。
边境出兵便是杀鸡儆猴,意在扬国威震八方,更是展示实力,若果真幼主登基,那些边外之人顾忌军将威猛也轻易不敢生乱。
让成年的皇子王爷齐齐去往封地,这不就是要他们远离权利中心,同样若太子登基,他们便是有了异心,也鞭长莫及影响不了大局。
南榕缓缓摩挲了杯壁,凝眉思忖,一切安排算不上仓促,倒像是蓄谋已久,若果真如此,那么就证明,天子,应时日无多了,
那么再接下来,就该要挑选忠臣肱骨,以备日后辅佐少帝。
过完年宴,也就是众皇子王爷离都,还有不到两个月时间,
想到这里南榕忽地心中一动,天子有令无敢不从,待到出城那日,前去围观的百姓定人满为患,
而到那一日,不论是谁,皇族车马,都定然无人,也没有理由敢上前拦车查阅。
若要离开,怕是再没有比那日更为合适的时机。可若真能幸运离了上都,想要尝试一年之期的可能就要放弃。
而若能离开,最好的结果便是她改头换面隐姓埋名,一辈子过着提心吊胆防着被发现的日子。反之,只怕若再被找到,那时她会面对的绝对不会如现在这般可拥有相对自由的境况。
而留下来,若能成功离开,那所有一切的忧虑都将不复存在,若是不成功,她的处境依旧如现在一般没有改变,
只是会在不久后,要面对他不知真假的婚事,或与他成为人尽皆知的夫妻,她的名字与人生,也都将缚上他的姓名与阴影。
包厢外人声鼎沸喧嚣依旧,南榕手中的茶杯早已余温不在,她侧过头抬手掀开些许窗内厚帘,冷肃的空气立时趁隙而入,令她纷乱的心神蓦然清明,
现下她为自己摆出的两个选择,不论是离开,还是留下,成功的几率都只占了五成,但两厢比较,若试都不试便离开,日后她定会无法释怀,
既如此,便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若果真天不遂人意,她再有作为也还来得及,而有了前车之鉴,她的安排与计划,定会比上次更成熟,也更周全稳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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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因天子几道圣旨暗流涌动,天子近臣与内阁大臣更是风起云涌。然温景州仍然忙而不乱有条不紊,甚而他连下值的时辰都一如往常,除天子召见,不曾晚归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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