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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犯人听说此次核查还真查出了些隐在民间作奸犯科的恶类,还好是被查出来了,若不然全无防备还真不知何时被那恶人给害了去了,”
“是极是极,遂这核查户籍之事还是大有益处的......”
南榕隐于人群中间,从不绝于耳的嗡鸣讨论声中敏锐的捕捉到被核查无误离开的百姓口中的只言片语时,当真是如遭雷击。
她千算万算,已足够警惕,却未料到此次核查竟是要连祖上及九族之内都严加核查盘问,而且此消息竟是保密至严,竟是要人来到跟前才被告知。
周遭人声鼎沸热闹至极,五月的天已开始生热,身处拥挤的人潮中更凭添一股躁闷,可南榕却感觉不到半分热气,便连周身的热气都如被抽光了般冰冷彻骨,犹如窒息。
她忽地握紧双手垂下脸,一下一下调整呼吸,身体随着人群涌动而动,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清冷的眸缓缓抬起与众人一般光明正大的望向人群外肃颜把守的衙役。
此时离开已为时已晚,且便是早有听闻,恐在离开此地时就被抓获,即便她侥幸离开,到了其他地方仍然要受到盘查。便是此时她混入离开的百姓之中,可她的信息早已在官府录档,若她不前去核查,才会更引人怀疑。
甚至于从政令下达的那刻起,她便已身陷彀中,走不得,留不得。
南榕心中发冷,她到底是小看了权势之重,也更深刻的领会到,一切算计绸缪,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那么的不堪一击。
然事已至此,多想无益,也总会有人记不清自己祖宗几代,镇定冷静,不要自乱阵脚,平庸应对才是。
南榕所想不错,虽此间人大多对祖上如数家珍,却不论男女总有浑人记不得祖宗父母是谁,就如此刻,盘查处左侧已站了不少因说不清祖籍的百姓被留守看管着。
当被叫到名字时,南榕已冷静下来,她微垂着头,长发盘起,衣衫朴素,外无长物,肤色暗黄,姿色平平,一看便是一不得顺遂的平平妇人。
核籍官已忙碌数日,看验过不知凡几的百姓,只粗略看了眼便神情不耐的垂下头照档速问:“姓甚名谁,年龄几何,祖籍何处,家中何人,何时到此,因何到此,居在何处,以何为生,详详细细老老实实一一道来!”
“回大人,民妇姓木名灵,祖籍西南越通,上有父母祖父母,元年二月因病来此,后便一直在三平观中随女冠们清修养病,来时家中备了银钱,平日里抄写经文换物,一直本本分分不曾犯事作乱,还请大人明鉴。”
“元年二月因病来此,后便一直在三平观中随女冠们清修养病,来时家中备了银钱,平日里抄写经文换取用物,一直本本分分不曾犯事作乱,还请官爷明鉴啊。”
如她这般自述良民之人,官吏早已听了不知数遍,只将她所言与录中所记一一对照,便连头都不再提起,径直严声再问:“户帖呈来,九族族谱道来!”
这户帖虽乃真迹却本就凭空捏造,何来九族族谱,甚而那西南越通或连也根本未有她的户籍的在册,且那档册所显只与她先前所言所对,后面则空无一字,只此一点她的户籍便非在正常之列,
南榕将早早拿在手中的户帖双手递去,再开口时心中已有决断:“回大人,民妇家门小户,父亲名木承青,祖父木秉信,曾祖木昆,高祖......,母亲木关氏,外祖关......,民妇家中代代良民,绝无偷鸡摸狗犯法作恶之辈,请大人明鉴。”
核查队伍一望无际,官吏照章办事未多口舌,只将她口述九族登记在册,在档上画了红圈,另交到一旁再作登记,以待再寻了时间额外复核。
南榕被分到画了红圈的人群中,然她别无办法,与其留着一看便知异常的空白,不如继续捏造一个九族,左右都要被划在需复查之列,后者蒙混过关的几率明显要大于前者,
这些官吏虽问的详细,却早已麻木,本质上便已不再严谨,而他们毕竟都是寻常百姓,且她登记在档的信息又全数对上,官府不敢冒着扰乱民心的风险将如此多人关押起来,遂,他们极大可能便是等今日核查结束后,被严厉要求居家不得出,等待复核消息,
她所料不差,待日落后,人满为患的城门前已人烟寥寥,他们这些站了半日之人也在被交代居家等信收了互帖后被放了回去。
南榕回到观中时已身心俱疲,更焦虑难安,然现下她不能轻举妄动,只能心存侥幸寄望如此多人户籍存疑,官府抽不出人力心力一一去往各地核查真假,
她跪在天尊像前虔诚祷告,希望天尊眷顾叫她平安渡过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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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榕所想不差,要在全国之内寻找一个名姓有假,相貌有假,身份有假,甚而连身份都不知真假的人,乃比大海捞针还要困难,即便能筛出可疑之人,然世间多平平百姓,为民心安稳,自不可以犯人待之,要在东南西北往返实地核查底细,更是一件极耗时耗力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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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V]
自政令下达之日起,每日便都有自各地官府八百里加急回传,如是不过月余时间,其中户籍有异之人便已过了万数,
户部掌管天下民生本就忙碌无暇,此次又凭添多事,有首辅大人着意下令事急且绝不可出了疏漏,遂连声抱怨都不敢,人人提着心力日夜挑灯核对再复核,但有与户档不符者便第一时间被挑出来,交由陪守在此的侍卫送往温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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