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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赖我爹,自己被娘叫去劈柴, 非得把我也拉上, 还要给他堆柴火, 柴火都湿了,又重还有味道……”
听他气鼓鼓地不停抱怨,关阳阳笑两声,从袖子里摸出剩下的糖块塞去。
“好了好了,小小年纪就跟个怨妇似的。掌柜的还在忙,你先去找个位子坐着,等她忙完了就把钱给你。”
高兴地一点头,揣起糖块,扫了眼堂内,吴小山的视线落在靠角落那桌。
“小瑾哥哥!”
快步跑到苏瑾跟前,在旁寻了个位子坐下,这才注意到另一边还坐着个熟人,“萧哥哥也在啊。”
他来送菌子,经常能见到萧慕云,一来二去倒也认识了。萧慕云幽幽转过眼,打量起他冻得红通通的脸蛋。
“又去山里了?这么冷的天,山里还有东西可让你捡的吗?”
“有啊,冬天也有菌子的,就是没夏日多,不过还有冬笋、别的可以挖。莫姐姐可厉害了,只要是可以吃的,她都能用上。”
萧慕云忍不住发笑。
“她确实厉害,见着什么都能跟吃的想到一起。那你呢,外面这么冷,你也愿意到处跑,是爹娘让你出去赚钱的?”
吴小山忙摇头。
“不是,是我自己想的,等赚足钱,我就可以去临安了。”
苏瑾轻抿口茶,好奇问:“为何想去临安?”
“因为临安好玩!我偷偷听见,私塾老先生在讲课的时候说了好多临安好吃好玩的,讲着讲着他眼睛还会发亮……”
突然想到什么,吴小山话一顿,圆溜溜的大眼直勾勾盯着苏瑾,“小瑾哥哥,你的病好了?”
他才发现小瑾哥哥不似往日那般傻笑,喝茶雅致,说话也缓声轻语,比对面的萧哥哥瞧着还像贵公子。
微微一笑,苏瑾点头。
“对,好了。”
“太好了!”吴小山从凳子上跳下,抓着他衣袖兴奋地蹦哒几脚。
“莫姐姐一定很高兴!对了,莫姐姐也说,日后要去临安开大食肆,买大宅子,然后就……”吴小山挤着眉回忆,“就可以……找个小白脸安心养老了!”
“咳咳。”
刚下喉的茶水倒流,呛得萧慕云面色通红,沙哑着声音惊讶道:“什么养老?她才多大就想着养老了?还小白脸……”
“可她就是这么说的呀。”吴小山嘟囔着看向苏瑾,“什么是小白脸?”
“这……”
看苏瑾欲言又止,萧慕云挤挤眉,在旁幸灾乐祸,“听见没有,人家要找的是小白脸,你好意思当?”
默不作声,苏瑾端起茶又再抿了口,仔细斟酌片刻,神色泰然。
“她若愿意,何尝不可?”
萧慕云:“……”
不理会对面人怪异又震惊的视线,苏瑾顾自低头追问:“她何时跟你说要去临安?我好像从未听过。”
“是莫姐姐买我的桑葚那日,路上她问为什么要努力挣钱,然后还说她日后也要去临安。”
忆起那个雨天,苏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一双凤眸柔光婉转,毫不掩饰地往外扑溢喜色。
被萧慕云看在眼里,他有些不大痛快地灌了口茶水,扭回头,看向后院方向,心里不住嘀咕。
嘁,傻姑娘,临安有什么好的,都非得往那去?
远在后院的莫轻轻,全然不觉有人在抱怨,也顾不得什么临安不临安的,满身力气和心思都花在了手里的点心上。
昨日入夜时分,陆文嫣除指派人告知她,闹事那两男子被打了个哭爹喊娘,再不敢来生事外,还送来了周家乳酪房的份额牌。于是今日一早,她便托关阳阳揣着牌子去打了桶生牛乳回来。
待早食最大一波客流过去,她得空在院子里捯饬。
静置一个早上,微生物带来轻度发酵,牛乳口感会更醇厚。莫轻轻再取来木制长柄酒把子,于桶里反复不断搅拌击打,待牛乳分层,适时挑出表面那层乳皮,为后续制酥用。
牛生乳,乳生酪,酪生酥,酥生醍醐。这便是她从《齐民要术》中学来的抨酥法,较之另一种煮沸冷却挑乳皮的法子,要更加方便快速。
历史上,我国乳品加工工艺早已成熟,食酥风气也在皇族贵胄中盛行。唐时烧尾宴上便有“点酥山”,以酥淋制山川湖泊和鸟语花香,既富含诗情画意,又能彰显身份。到如今,贵族和一些文人墨客间仍旧流行“点酥”。
牛乳分层后,挑出的那层乳皮富含脂肪,再经打发,制出的酥便与后世的奶油几乎无二致。只不过花费许多工夫,一桶牛乳最后分出来的乳皮也不过两碗,实在是弥足珍贵。
制好酥,莫轻轻端来冰水中冷藏整整一早上的面团,揉软切块撒熟粉,再搓团擀成一张张面皮。点酥,加甜橘丁,手抹熟粉捏皮口,轻轻一团,白乎乎胖嘟嘟的一个雪媚娘便卧在掌心。
碗大小的圆食碟里,一碟一个刚刚好,头也不抬,她便唤起关阳阳。待脚步声及近,指着几只食碟嘱托其先端出。
来人格外安静,听了话也不应声,性情丝毫不像关阳阳。莫轻轻正疑惑,就见两只白皙修长的手伸到跟前,端走食碟,一道温润的嗓音临头洒下。
“我来帮忙。”
莫轻轻一怔,抬头,便望见苏瑾的一张笑颜,来不及作反应,人已端起食碟往外堂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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