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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置好了宋牧亭, 沈熙心情愉快地回了城。
一进院子,就见金戈愁眉苦脸地在屋里转悠,见她进来, 忙迎了上来, 先将醉仙居的事禀告了,看了她一眼,这才道,“公子, 今天三爷又发脾气了。”
“哦,可是因为我开铺子的事?”
金戈一愣,“公子您知道?”
沈熙哼一声,毫不在意地问道,“他说什么?是要我跪祠堂还是请家法?”
猴子说,这几天一直有人在铺子周围探头探脑, 他让牛二跟了一回, 发现竟是邱家的人!
她跟邱家无冤无仇, 邱家却来打探她的铺子,还不是后宅那些算计!
依沈昀的性子, 若是知道她私下置产, 再加上之前的事,说不得一脚将她踢出候府!
若真是如此,倒省得她殚精竭虑寻退路, 更免得她对着老夫人日夜愧疚了。
“没有, 夫人拦下了。”
金戈叹口气,“夫人说, 她要认您当嫡子,日后, 您的事就不用三爷管了!”
沈熙嘴里的茶噗得一声喷了出来,瞪着金戈,说不出话来。
金戈也为难,三房嫡子,那可是四爷五爷做梦都想的事,可这么多年,夫人不松口,这事儿就一直僵在那儿。
如今,夫人倒是挑了,可三爷又死活不同意,唉!
公子也不知怎么想的,他要是能像五公子一样,对三爷投其所好,去研究研究金石虫鸟,或者嘴巴甜些,说些三爷爱听的话,父子俩哪至于这么长时间还生疏得跟两家人一样!三爷也就不会天天孽子孽子地挂在嘴上了。
他不信自己公子没那个本事,夫人那么冷清的人,公子都能将她哄高兴了,何况是三爷!
还不等沈熙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老夫人的人便来请了。
荣恩堂里,老夫人一人独坐,只留王妈妈跟前伺候着。
沈熙上前请安,老夫人招了招手,将她拉到跟前。
“叫你来,是想跟你商量个事儿。想必你也知道了,你母亲选了你做她儿子。”
见她点头,老夫人接着道,“你母亲到底是你父亲的正妻,膝下又只有缈儿一个,你若是记在她的名下,日后便是三房的嫡长子。”
见沈熙要开口,老夫人忙按住她的手,“你别急,先听我把话说完。”
“其实,这事儿是我的意思。你父亲,唉,是我们没教好,只是苦了你母亲。如今我与你祖父尚在,还能护着她们母女几分,可一旦,我就怕她跟缈儿的日子难过。所以,才起了这心思,这是我的一点儿私心。”
“你母亲倒一口答应了,不过,她也说了,日后不要你奉养,更不要你尽孝,缈儿一出阁,她便绞了头发当姑子去,让你不必为难。”
“她的嫁妆和我们给她的东西,她全部一分为二,你一份,缈儿一份,只求你看在她的面上,日后照拂一下缈儿。”说到这儿,老夫人忍不住红了眼圈儿。
“祖母知道你向来是个有主意的,我就想问问你,你,可愿意?”
沈熙自然理解秦夫人的选择,作为一个母亲,她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了她的女儿沈缈。
沈缈父母健在,兄弟姐妹众多,可真正能靠得住的,只怕也只有一个沈怀旭。
可沈怀旭毕竟隔着房,倒是她,既对沈缈有几分怜惜爱护,又是一房的亲兄妹,秦夫人拿一个嫡出的身份换她女儿日后的依仗,傻子都能看出来她的用意。
可惜,她到底不是三公子。
“祖母,孙儿明白您的意思,可这嫡子,孙儿觉得还是另选他人的好。一来,孙儿出身不好,举止粗野,才疏学浅,若为嫡子,实在德不配位。
二来,孙儿进府不过半年,与父亲各位兄弟姐妹之间关系疏淡,即是勉强成了嫡子,也难以服众,更不要说担起三房的重担了。”
“至于母亲和缈儿的将来,您多虑了,且不说您和祖父身体康健,日后定当长命百岁,就是父亲,他虽性子散漫了些,任性了些,可上有伦理纲常,下有祖宗规矩,更不要说他还在朝中当着官,终究还要顾忌一二的。”
“再说,日后真要到了那份上,即便我没有记在母亲的名下,该我做的事,我半分也不会推脱,该我尽的孝,我一分也不会少。”
“至于缈儿,不管我是不是嫡子,她都是我妹妹,只要我在一天,便会护着她一天!您放心!”
老夫人听得这话,心中酸楚,再也忍不住,搂着她一边哭一边喊,“造孽啊,造孽!”
沈熙虽不知她说的是沈昀和秦夫人,还是说她与沈昀,还是兼而有之,可看着老夫人哭得伤心,也有了几分心酸起来。
刚出荣恩堂,秦夫人就从后面叫住了她。
她看了眼她来的方向,心下了然。
“母亲!”
“为何要拒绝?”秦夫人眉头微蹙,“要知道,你若是成了三房嫡子,日后,再不会有人拿你生母来做文章。”
即便有圣上亲笔手书,京中对她的出身依旧议论纷纷。
“母亲不必担心,我的出身早已注定,无法更改,再掩饰,也不过掩耳盗铃而已,既如此,不如随它。”
秦夫人看着她,明明还是个孩子,看事情却洞悉如成人。
半晌,她才接着劝道,“你知我所求,你对缈儿如何,我看在眼里,正因为此,我也想回报一二,为你争取与你有益的身份,你日后娶妻生子,自然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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