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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说完,已被为首一个金钗女子厉声叫了回去:“今夜是为何而来,众位姐妹不要忘了。明日院里重新开张,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那几个女子只好耸耸肩,帕子朝仲简飞一圈,方才恋恋不舍,转身回了人群。
恒娘大是好奇,绕到石狮子前方,故作没看见仲简比夜色还要黑,映着灯笼,又黑里透着红的诡异脸色。只顾着朝那群娘子们张望。
为首那人见有个女子出现,也略有些诧异,却并不在意,很快便冷冷转过脸去。
恒娘心里有几分藏了小秘密的雀跃与兴奋,眼睛里漾着笑意。
这位丽人不认识她,她却是一听声音,就知道这是谁了。
毕竟,那半日躲在床底下听床脚的经历实在别致,实在难忘。
对吧,金仙子?
第72章 将军
艳妆女子们来了没多久, 京兆府的后门缓缓打开。嘎嘎的木轴转动声中,几个衙役从黑洞洞的门里头出来,手里抬着两个血肉模糊的人。
仆人们忙端着担架迎上去, 十几个女子七手八脚, 把人接过来,小心放上担架。那两人脑袋搭着,也不知是晕了还是死了,没有声息。
金仙儿上前, 递上手里捏着的绣金丝钱囊。几个衙役与她调笑一番,又趁机伸手乱摸,金仙儿一边躲着,一边飞帕子, 嗔笑着:“各位老爷,这衙门里头有神灵看着呢, 不方便。奴家就在院街第七户, 号「眼儿媚」的那家便是了。明日静候大爷们来点花茶。”
衙役们被她溜脱手, 老大不高兴,为首那人掂了掂钱囊, 勉强露出满意的神情, 打鼻子里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怎么?求着老爷们办事的时候,就一口一个哥哥叫得亲热。这会儿事办完了, 人你们也领到了, 就翻脸不认帐?谁不知道你们行院人家的花茶不是白喝的, 一贯钱起步, 上不封顶。”
金仙儿脸色变了变,勉强笑道:“瞧大哥说的, 明日哥哥们登门,这花茶,便算奴家奉送。”
衙役这才肯放她们走。
丽人们看到她与男人的一阵交锋,不敢再多生口舌,静悄悄抬着担架,匆匆而去。
经过恒娘身边时,有人低声讥笑:“好个良家妇人,月亮都出来了,还跟着男人到处游荡,也不知是偷是奸。”
恒娘大怒,正要回嘴,金仙儿已经赶上来,低声喝骂:“闭嘴,满嘴胡咧什么。还嫌今天不够倒霉?”
一群人噤了声,脚步加快,消失在浚仪桥街东边。
衙役也注意到仲简二人,有人上前喝问:“做什么的?深更半夜,在衙门窥伺,鬼鬼祟祟,意欲何为?”
仲简露了察子腰牌,跟他们打听:“刚才这是怎么回事?”
为首那人悄悄将钱囊放到身后,自有兄弟心领神会,伸手接过,掩在暗处。
他笑嘻嘻跟仲简打招呼:“原来是皇城司的亲事官。这是个小案子,难为你们连这个都打听?”
仲简不答。
那人见他脸色越来越冷,只好干笑两声,把话接下去:“那两个挨打的,原是眼儿媚的娼妓。上半年,其中一人结识了个读书的士子,被他哄上手,不但不要嫖资,还拿着自己的钱倒贴他吃喝。
多年积蓄,也巴巴地交给那士子,让他去办理赎身置宅事宜,好跟他长长久久,做对名副其实的夫妻。没承想那士子是个心狠的,钱财到手,就此不见人影。”
“也是巧了,今日这娼妓上街,居然正正好,撞见这卷款私逃的负心人。同行姐妹二人,立即去报了军巡铺,把人捆拿了,送到京兆府。
大尹老爷判了那士子还钱,这两娼妓也挨了板子,原本明日要押着游街,以儆效尤。她家这些姐妹倒是仗义,凑了份子赎她回去。”
恒娘听得奇怪,问道:“那士子该还钱,我倒能理解。可这娼女,为何要挨打?”
那日她在京兆府大出风头,几个衙役都见过她。此时她一走近发声,一下子认出来,笑道:“原来是那日的周婆,这可久违了。”
说得恒娘也笑起来。可不久违了?难道她有事没事,还能来京兆府走亲戚不成?
说起来,大家都有几分相识的情面,也就耐心给她解释:“士子虽是行为不端,但那是读书人。读书人犯点小错,改过就好了。那娼妇虽说占理,但谁叫她是下贱人呢?
良贱相犯,娼妇们居然敢公然呼唤军警,将那读书人当街抓捕归案。
这可是以下犯上,以贱欺贵,大大有辱斯文。所以大尹老爷要重重责打,通衢令众,警示老百姓不得对读书人无礼。”
等人都散尽,京兆府的后大门重新关上,恒娘才直着眼睛,回头上下打量仲简:“仲秀才,你为何不去当货真价实的读书人,反要去做察子?”
仲简嘴角一抽,拒绝回答。
恒娘后知后觉:人人都知道读书人高贵,仲简这样的选择,多半事出无奈。这世间,人人都有伤心事。自己这一问,实是戳人心肺了。
饱含歉意地看了仲简一眼。
仲简转过脸,开始抬头看月亮。
恒娘去街面手推车上买了份撒子,掰一半给仲简。两人坐在旁边一处人家的阶梯上,嘎嘣嘎嘣没咬上几口,便见一顶四人青盖小轿打前头过来,停在京兆府门口。
恒娘的撒子还没吃完,想要扔在一边,又有些不舍得,想往怀里塞,又怕碎成渣,到时候边走边掉,羞煞人。抬眼看看仲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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