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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鸣茶说天家的婢妾不可怜。这个她可就不清楚了,也许吧。
回头有空倒可以问问阿蒙,她与天家、东宫似乎都挺亲近的,也许知道个中门道。
今天要不要随鸣茶去呢?恒娘想了想鸣茶说的「德言容功,无一不精」,颇有些意动。
阿蒙说过,学习之道,关在书斋一味死读并不可取。总要多与人切磋辩难,才能事半功倍,融会贯通。
她做好的学习计划里,还特地安排了「恒娘与服膺斋丙楹诸学子集议论辩」的内容。
如今既然有京城大贤在此,似乎错过了也颇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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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茶所言的「贵女」就在太学客馆。
因常友兰携带家眷,客馆拨了最大的一处院落「幡瓠院」与他家居住。许是为了应名,院墙上爬满藤萝,结着一个个或白或灰的老葫芦。
鸣茶带着恒娘进去时,正看见一个身材适中的女子,穿着靛青绢丝长裙,上披半旧茜色绣百花的重缎褙子,站在院子里,指着那面墙上的葫芦,与身边的丫头说话:“别看这玩意儿不起眼,最是有益于世人生计。”
“青嫩时可采来做菜,日常家里你也吃过,可是清甜可口?便是如今老干了,也可摘下晾干,用来装酒盛水,便是贫人不花钱的出行水具。”
“剖开为二,又可舀水盛物,你看那图上的乞儿,腰间都少不了这件吃饭的家伙。”
“就是内帷之中,也爱它多子多福的寓意,每常用作新婚之宴的吉祥物儿。”
“此物生在穷壤,易于养活,世人都以为是贱种,或轻忽之,或怠慢之。它却不生愤懑之心,依旧奋力生长,尽心竭力,奉献所有,正如女子之德,亦当如是。”
恒娘跟着鸣茶,在一边站定,听了这番话,顿觉大开眼界。
葫芦这样东西,街边巷中常见,并无稀奇之处。偏这女子声音温和,娓娓道来,居然拿着它打比方,引申出一番贴合女德的大道理,实在神奇。
鸣茶见了她神色,大为得意,悄悄与她耳语:“怎样?这位盛娘子,可是不凡?你以后少与那楹外斋的浪子交游吧,小心被她拐上歧途,到时候悔之晚矣。这位盛娘子,才是我辈楷模,女中尧舜——你知道尧舜是谁吧?”
恒娘瞬间收回脸上敬佩的神色,冷冷看着鸣茶:“阿蒙是我好友,你如再有一句半句不尊重她的言语,莫怪我不知礼,从此与你绝交。”
鸣茶没料到她说话这么不客气,大为尴尬,做声不得。
那边盛娘子已被惊动,回头看到她二人,移步过来,到了身前,方用不高不低,合乎礼仪的声音,含笑柔声问道:“常家妹妹,这位,便是薛娘子吧?”
恒娘按下心中的不爽,勉强与盛娘子点头:“正是。”
来的路上,鸣茶已经与她热情介绍了,这位盛娘子是枢密副使、威武侯的女儿,父亲官至从三品,又有封侯,其母与如今的皇后又是一母同胞的姐妹,真正的贵女。
若是以往,她见了这等贵女,心中定然惴惴不安,见礼自然也不敢草率,起码要矮身福礼,才算过得去。
不过这段时间与阿蒙厮混惯了,熟了阿蒙那套不取繁文缛节的做派,再加上鸣茶一番话算是触了她的逆鳞,这会儿心里不高兴得很,压根儿不愿做小伏低。
盛娘子果然是大度的人,并不与她理论礼节,反与鸣茶打趣:“常妹妹不请我们去内室坐坐么?还是觉得我们都是些不读书的浊人,不配登你家大儒的堂,入你这烈女的室?”
鸣茶终于可以逃开与恒娘间的紧张气氛,长舒一口气,赶忙往里面让:“盛姐姐说这种话,敢是想让小妹无立足之地?两位快里边请,我让她们煮茶来,咱们好好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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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
太子书房,有人正在发怒:“什么?廷议之上,由盛明萱代东宫出面?这是谁的主意?我不同意。”
正是阿蒙的声音。
第87章 道不同
幡瓠院一溜四间房舍, 鸣茶引她们去了西壁。入门处摆了张黑漆花腿四方桌子,三人围坐,空了门口一方, 借着秋日天光, 喝茶说话。
“恒娘——我可以这样叫你么?”盛娘子笑道,“我闺名叫做明萱。”
她身份最尊,坐了朝门的正位,恒娘在左, 鸣茶在右。
鸣茶正起身与她们张罗茶饮,听盛明萱对恒娘如此客气,忍不住看她一眼,心中赞叹:果然是大家风范, 对着一个浣娘,也能如此有礼。
恒娘却不肯叫她的名字, 只是笑道:“盛娘子客气。鸣茶说, 你想见我?”
盛明萱便也不勉强, 微微侧头,饱满匀润的银盘子脸上含着笑意, 好似牡丹开花, 雍容典雅。
徐徐说道:“周婆言名满京城,听说其主编便是叫做薛恒娘,倒正好与薛娘子同名同姓。”
“周婆言?”鸣茶眼睛一亮,“那日在太学, 恒娘你不是就代表周婆言说话?”
恒娘被鸣茶这一说, 不好再抵赖, 只能承认下来:“盛娘子猜得不错。我便是周婆言主编。”
鸣茶欣喜,盛明萱却一派云淡风轻, 显是早已知道:“今日冒昧求见,是有几句心里话,想要与薛主编倾谈。据我看来,周婆言为女子说话的立意是好的,不过行事的方法,报道的内容,却有失偏颇。”
“哦,怎么说?”恒娘来了兴趣,放下手中茶杯,两手放在桌上,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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