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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抛下绘制着献祭法阵的图纸,含笑道:“入佛门又无法成佛修的可怜人,佛不怜你,我们魔尊却只需要简单的贡品就会给予力量的回馈,你不试一试吗?”
她没有更多劝诱的话,消失在佛堂中,仿佛从来都没有来过。
只有被简单束着的羊皮纸孤零零躺在地上,证明她并非净闻的幻想。
净闻睁开眼,呆呆看了一会儿依然端坐莲座的佛像。
佛在眼前坐,魔从心中生。
当他离开佛堂时,羊皮纸已经不见了踪迹。
一心向佛的净闻仍然会尽全部心力去雕刻佛像,但从第二十一尊佛像始,他还会多雕一座魔像。
少女的失踪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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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如何激活法阵。”
出身公族的少女平复心情,双手垂落身侧,神色复杂地看向唐锦,震撼之余仍然有些不信:“可我以为你顶多对我杀他视若无睹。”
仙魔不两立,这是基本常识。
谕天宗虽然不比浩然门激进,但是也不可能对魔族有什么好感。
一旦今晚唐锦与她谋划献祭净闻给魔族魔尊的事情被泄露出去,不说她如何,唐锦这个拥有光明前程的修仙者一定会被整个修仙界唾骂,现在拥有的一切尊崇都会化为泡影。
唐锦根本不必担上与自己同谋的风险,二人之间又不存情谊。
“对啊,那样可就惨了。”唐锦颔首认同少女的观点,和煦的笑容中揉入点苦恼。
她没有试图去让少女相信自己,而是完全做实自己同谋的身份。
形似棠花的娇美唇瓣一开一合,向少女讲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版本:“所以今晚是看守你的我与挣脱金钟罩的你发生了些冲突,虽然我最终成功镇压你,但是仙力损耗过度,缚仙索失了效用,让净闻逃了出去。”
“是净闻自己选择破釜沉舟试一试向他专信的魔尊祈求力量,不幸身死。”
唐锦笑语吟吟看向蜷缩着的老僧:“贪婪的胆小者终于鼓起勇气最后一搏,死在他曾渴求的力量下,不是很具有戏剧性吗?”
受害者期望得到的正义被伸张,加害者体会到她们曾经遭受的痛苦,保住性命的少女依然可以在净化魔气后回归家中。
至于唐锦,她只是个一无所知,帮了宏音寺流悟上师一把的观众。
少女望着被仙气萦绕的美貌修仙者睁着眼说瞎话,觉出了几分好笑——唐锦当真与她所知的修仙者完全不同。
虽然仍然被魔气撕咬着全身经脉而感觉痛苦不已,但是少女松了一直紧紧皱着的眉。
她微微扬起下颌,提起唇角,露出唐锦曾于画卷上见过的相似表情,肯定了唐锦的话:“的确是出好戏,等我归家后,若听说戏园里有类似曲目,我一定邀友去看,打赏千金。”
“既然你同意了,那咱们就别再耽搁时间,至天明宏音寺的人来到,就需让他们看到结局了。”
唐锦欣然站起身,牵起似乎没大听懂所以陷在些许委屈情绪中的叶初,道:“你若捱不住困意,且去眯一会儿,我与这位姐姐去办些事情。”
“别丢下我。”
因插不入她们对话而迷蒙了双眼的叶初连忙回握住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暗示唐锦道:“我能帮上锦锦姐的。”
净闻即便作为祭品都是完全不达标的。
激活法阵后,凭他的体质承载不了任何魔气,甚至不配被魔气浸染消失,大约会像个皮球似的炸开。
那样虽然应当算达成唐锦说的效果,但是也会污了他小新娘的眼睛。
叶初对着手指想,他都在场了,还是由他为净闻另择一种好看的死法,让垃圾拥有点价值吧。
唐锦对他的想法一无所知,以为叶初是缺失安全感才不肯被丢下,灰瞳更温柔了些。
被叶初握在手中的长指指尖轻点了点他的手心:“好,不过一会儿若是法阵激活,我喊你闭眼的话,你一定就乖乖不能看。”
虽然献祭净闻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最好方式,但是给那位剧情中有灭世倾向的魔尊献祭,谁知道流程会有多血腥恐怖。
唐锦自己恐惧心很淡,从前看惊悚恐怖片都没什么反应,意欲复仇的少女大约也只会觉得畅快,可叶初不一样。
她可不希望心思纯净的小少年平静生活十几年后,好不容易得以自由,却被吓出什么心理阴影。
空着的手在他柔顺的发顶揉了揉,叶初眯起眼,软着声音应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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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僧被送入了他自己布置的法阵中,少女冷笑着隔开自己的腕,念念有词她痛苦时从罪魁祸首口中听来的咒语。
鲜血填满于地面上刻画出的图纹,在最终汇流时,原本幽暗的佛窟内亮起将要吞没一切的红黑色光。
身处阵心的老僧依然受噤声符箓影响,憋在肺里的惊声尖叫只能鼓动空气,倒是骨骼摩擦声更加明显些。
唐锦敛去笑容,见法阵顺利被激发,忧心接下来会有什么不适观看的场景,玉白的手便遮在了叶初的眼前。
少年的长睫卷而翘,如同根根硬羽刮在了唐锦的掌心,带起些痒感,唐锦方要说些什么,眼前老者受折磨的图景就发生了变化。
震撼得让她说不出话来。
一朵朵魔气化作的红黑色花朵从他的关节处、眼中、口中抽芽生长,安安静静,没有一点血腥气地由花苞绽放妍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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