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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当他听完裴子夜的叙述,哪怕许多细节已进行了省略,他却也当场就劈坏了茶台,怒不可遏地站起来,扬手就想给叶重北一掌。若非木喻霖出手拦阻,怕是叶重北早已血溅当场。
“孽徒!”
离啸山斥骂道,气得手都在抖。
“从小当你稳重,宗门以你为荣,你的这些个师弟都以你为榜样,重北啊重北,你竟会糊涂至此?”
叶重北目光深沉地握紧了拳,却没有应答。
离啸山有多失望,木喻霖能够感同身受。他叹了一声,见到叶重北垂落的袖口里露出一道疤,再看叶重北神情颓丧,已经隐隐猜出了后续。但他还是确认了一遍,问:“如今那合欢宗的姑娘如何?”
裴子夜当时还陪叶重北一起跪着,闻言便一五一十地将离暮雪用换命之术救回柳依依的事情告知了他们。
事有轻重,在叶重北犯下大错后离暮雪设法补救,哪怕用的是禁术,离啸山和木喻霖也只叹得亏离暮雪遇事果决,给他们玹瑛城免去了一遭祸事。
生命没有贵贱,但叶重北终究是宗门首徒,花了这么多年的心血教导,岂能弃之不管,将他交由合欢宗处置?可也正是因为他是玹瑛城首徒,多少双眼睛看着,他们必须要摆正态度,给整个修真界一个交代。
叶重北之后被禁足在了列英堂,对着玹瑛城七十九代先掌门的画像下跪思过。
对他的处罚,师长们讨论过后已经有了最终的决定。此时将离暮雪四人留下来询问,为的是另一件事。
离啸山将台阶下的四人扫了一眼,道:“前些天,重北传信回城,提及你们在青城山合欢宗界内遇到了麒麟,此事可当真么?”
离暮雪四人垂了垂眼,应答:“确有此事。”
“可看清楚了?确实是麒麟?”师伯叔中的一人问道。
“是。”离暮雪停顿了一下,看向问话的师长,补上了一句,“身披雷电,足带火焰,与古籍中记载的一般无二。”
这话一落,满座哗然。
在座的人虽然都不曾见到过麒麟,但古籍之中对麒麟的描述却颇多,甚至还有画像。哪怕画得再是青面獠牙四不像,但有一点,所有的麒麟画像和记载中都提到了它狮首鹿身,身上裹挟雷电,四足踏过就生起烈烈火光。
修仙门派中但凡只要读过几本关于神兽凶兽的书的,都不会将麒麟认错。
“果然如此。”木喻霖手指搓了一搓,对离啸山道,“师兄,你我勘测到的那大机缘,或许便是与麒麟有关。”
“但即便事关麒麟,我等怎知这机缘因何而起,又该如何破解呢?”另一师长言道。
一时间,整座大殿再次陷入沉默。
在场只有离暮雪一人清楚原委,但她也只当不知,和裴子夜三人一样安静地杵在一边,就跟对这所谓的大机缘毫无兴趣一般。毕竟剧情会继续往下走,离啸山他们会推演测算出这个机缘具体为何,无非只是需要一点时间罢了。
她所占的无非就是这点先机,也正想趁这段时间好好地做一下下一步的规划。
于是众人沉默了许久后,离啸山淡道:“机缘与浩劫相生相伴,麒麟现世,是福是祸仍未可知。既事关整个修真界,岂是我等在此商讨便能出结果的?如今既是情况属实,容后我将与另外几大门派的掌门人取得联系,共商此事。”
掌门发了话,在座之人自没有异议。
木喻霖见离啸山神情有些疲惫,知他是这些时日推演天相太过耗费心神,便道:“既如此,我们就先回去吧,也让孩子们去歇一歇。长途奔波多时,想来他们也累了。”
“师兄,我们先回了。”他站起身,跟离啸山做了一揖,然后跟其他几个老头一起往殿外走去。
走过离暮雪身边的时候,木喻霖在她手臂上握了握,温声言:“雪儿留一会儿,陪你爹爹说会儿话吧。”
离暮雪抬眸看木喻霖一眼,又朝坐在掌门座椅上揉着眉心的离啸山望望,方点了头:“好。”
一群人先后出了门。
整座大殿忽然就空了下来,仅剩两父女隔着阶梯面对着面,带着夜幕罩下来的稀薄的寒意。
有几个弟子进来掌起了灯,离暮雪看着离啸山,某一瞬间觉得,这个在人间盛传容颜不老的第一大派掌门人,似乎也真的是个老人家了。
她想了想,随后抬步跨上台阶向他走过去,撩衣在他座前踏脚上坐下了,将碧雪剑搁在了一旁。
离啸山半撑着额头看着比自己坐得矮了一头的女儿。
半晌,他笑了,摸了摸她的发顶,问道:“怎么,心疼爹爹了?”
离暮雪往后转了转头,看一眼离啸山脸上的倦色,蹙眉淡道:“该来的总会来,担心也没用。”
表情语气冷静而带着点不耐烦,就还挺会安慰人。
离啸山被她这话噎了下,好一会儿才又朗声笑起来,无奈叹说:“你这说话气死人的本事,倒是随了你娘了。”
原主的记忆里没有关于她母亲的。所以乍一听离啸山这么说,她便抬了头看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融融暖光下,离暮雪眉眼清冷透亮,跟初雪后笼上的一层朝阳。
离啸山总是人前一副严厉持重掌门人的形象,人后就化为吊心挂肠悲情老父亲,鲜少有个正形。但此刻他看着离暮雪,抬手轻轻在她鬓角理了理,神情难得露出了一点伤感和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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