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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他。”离暮雪扫眼乜着玉云琅,淡道了一句。
陶蓁:“……”这倒是个问题。
两位师姐都眼神幽幽地看着自己,玉云琅再是迟顿也察觉到了不妙。
“要干嘛?”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想要逃。
然后被陶蓁一把拽了回来。
“正好,我这次多带了几套替换衣服,可以借云琅你穿。”陶蓁笑眯眯的,从百宝袋里拎出了一身新衣,“来吧,快换上吧,不要耽误了时间。”
玉云琅看着被陶蓁拎在手里的粉色女装:“……”不了吧?
他委屈巴巴地朝离暮雪看去:“姐姐……”
离暮雪点了下头,不耐烦地催促:“抓紧时间。”
“啊——!”
豆芽菜哀嚎。
***
其实也怨不了离暮雪和陶蓁让玉云琅换女装,谁让他的脸实在是过于妖孽了一些,简直雌雄莫辨。大家都穿男装,哪怕是陶蓁这样没有改变容貌的,看起来他们也就是三个大男人;而此时玉云琅穿了女装,离暮雪和陶蓁就只需要将束成髻的头发扎成一束马尾,离暮雪再取下鲵面露出真容,他们一看就是三位美丽的姑娘了。
当然,如今某人因灵根修复长高得快,看起来是略显魁梧些了的一姑娘。
魁梧就魁梧些了,能混得过去。于是在豆芽菜被迫换上一身粉衣后,他们便顺着砍柴大叔指的方向寻到了那座破城隍庙。
城隍庙前面还有一间塌了一半的茅草房,两边墙面夹着中间的路,倒确实很适合藏了人来伏击。但一面可能是他们换过装扮了,一面也是他们来的巧,春娘安排了人运过来给这里的人的那些棉衣和烙饼什么的刚到,一路过来并没有人设伏要扔石头。他们走到庙门口时,看到里头的人正在分饼吃。
想必是饿得不行了,一群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人随便在地上坐着,乌黑的手抓着饼往嘴里塞,把饼面上都抹上了脏兮兮的爪印。有吃得太快噎住了的,就在院里的破缸里兜一掌心积年的雨水,就着饼囫囵吞下去了。
就跟砍柴大叔形容的类似,居住在这个城隍庙里头的人都是女的。有一大半都是上了年纪头发灰白的老妇,还有一半手脚都有残疾,严重些的整个人是瘫在茅草堆里的。其中最小的还是个婴儿,瘦得跟骷髅似的,被一个中年女子抱着,用磨细了的竹片舀着被水泡软的烙饼喂着吃。
其中看起来最健全的是一个个子小小的年轻姑娘,正在把送来的棉衣一套套分放到每个人身边,只不过等她将全脸转过来,他们却看到她的左半张脸都烫坏了,左眼根本就是瞎的。
离暮雪走进去的脚步不由地顿了一顿。
她活了两世,从未见到过如眼前这般聚集了这么多老弱病残的女人的地方;她也显然没有想到,在美人如云的繁华小镇边缘外,还有这样仿若云泥之别的角落存在。
这座破败的城隍庙,似乎承载了美人镇那副繁荣景象背后的所有丑陋与罪恶,它似乎,才是“美人镇”的真相,是它的本质。
从见到这些人的这一刻起,三人已经明白了镇上只有美人的理由——
原来哪有什么自愿追求美丽呢?只不过是标准之外的那些“丑陋”,早已尽数被驱赶被毁灭了罢了。
只不过是,镇上所有人都在假装遗忘。
见到外人出现,城隍庙里的这些人都朝门口望了过来。
大概是身上太脏了吧,显得她们每个人的眼睛都格外的亮。没有一丝和善或是笑意,有的只是那种如同受过伤害的野兽一般的,害怕、警觉,又带着攻击性的亮。
散开在院里的几个人都退回了瓦盖漏洞的屋里。她们围聚起来,一个个手中都握上了身边够得到的防身的武器。
“你们是谁?来这里做什么?”那个小个子烫坏了脸的姑娘问道。
“我们——”
玉云琅正要回话,被陶蓁用力往后一拉,然后才想起自己虽然打扮成了女的,但声音却没变,说话容易露馅。于是便刹住了嘴。
“过路的。”离暮雪道,“歇歇脚。”
“这个荒郊野外,你们无缘无故怎会在此路过?”那姑娘不太相信。
离暮雪表情冷漠,身上煞气太强,在这些警惕心很重的人眼里自然不值得信。还是陶蓁深吸了口气,挂上笑容往前跨了一步,跟擦汗似的用手背蹭了下脸,甜声说:“我们姐妹三人从外地来的,本想抄条近道省一天路程,没想到在山上迷了路。”
她在里面这些人脸上望了一圈:“要是不方便的话,我们就不叨扰了。只是想冒昧问下路,不知道去美人镇得往哪里走啊?”
听到“美人镇”三个字,这些老弱的女子脸色忽而就变了。她们狐疑地在三人身上打量。“你们去美人镇做什么?”一个沙哑的声音问道。
陶蓁寻到了问这话的那个老妇。对方手里拄着一根木拐,看起来似乎是这个破庙里的地位最高的。
“想去寻亲戚。”陶蓁回答,“我母亲得了信,说远嫁到美人镇的姨母得了重病,让我们三姐妹替她来探望一下。”
“你姨母几岁?”老妇又问。
“四十七。”
“那不用去寻了。”老妇闻言哂了一声,“去了也寻不到了。”
陶蓁和离暮雪相视一眼,装作不解:“这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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