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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 蒯家的决断(二)

      蒯良呆了一呆,愣愣的看着蒯越的眼睛不说话,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眼睛都有些酸了,这才一脸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莫不是在与我说笑?”
    不怪蒯良如此惊讶,实在是蒯越的话叫他完全无法理解。
    居然要给李易赔命!
    至于么?
    且不说兄弟情谊不容蒯良答应,单单看他蒯家在荆州威势,谁敢叫他兄弟赔命?
    相比较情绪有些失控的蒯良,蒯越这个提出要赔命的当事人倒是淡定的很,不慌不忙的饮着茶,脸上甚至还带着笑,浑然不像是刚刚还在谈论自己生死的人。
    “兄长莫要焦急,且听我慢慢道来。”
    “这有什么好说的,我虽然看好李易取刘景升代之,可李易想要坐稳州牧之位,将来终究少不了我等世家支持,届时只要找人做保说和一二,再送上厚礼,之前些许矛盾必然可以化解,你又何必行那求死之事?”
    “再说了,即便不计较你我兄弟之情,你可想过,你若是为了讨好李易而选择求死,我蒯家必然沦为荆州笑柄,说你我是怕了李易,到那时荆州上下还有谁会敬畏我蒯家!”
    蒯良的态度很坚决,摆明是不赞同蒯越的选择。
    蒯越低着头,眼中闪过黯然之色,不过等他再抬头时,目光已经转为坚毅。
    蒯良虽然是蒯越的兄长,比较智谋,两兄弟相当,可是,说到心性果绝,做事手段,蒯越这个做弟弟的却是要胜过做哥哥的蒯良不止一筹。
    为了保全君臣之义,为了报答刘表赏识之恩,蒯越能够豁出去,冒大不违刺杀李易。
    同样的,在对刘表失望之后,他也可以豁出自己的性命,为蒯家的将来铺平前路。
    蒯越不慌不忙道:“兄长且听我说,之前你我都说刘景升仁义有余,进取不足,于乱世中不能保全荆州,可是,我等评价州牧之时可曾想过自身所作所为?”
    “你我一直以来所做所想,都是维持家族如今的声威,不让其余世家赶超蒯家,看上去忙忙碌碌辛辛苦苦,可实际上,说我等皆是庸碌之辈也丝毫不为过。”
    蒯良原本还沉浸在蒯越“要死”的深沉之中,可听了蒯越这话,还是气不打一处来,因为蒯越这可一句话直接否认了他蒯家几代人的辛苦啊。
    眼看兄长要发怒,蒯越不但没道歉,语气反而更强了几分,又道:“我等若非庸碌,为何不敢与蔡家争一争,看看究竟谁才是荆州第一世家?”
    听到这话,蒯良心中一动,怒意敛去不少,有点明白蒯越想说什么了,不过他却是不会赞同,摇头道:“我蒯家与蔡家家势相当,想要分出高下岂是那么容易的,而且,与其相争,不如相辅,否则早晚难免被人渔翁得利。”
    “兄长所言甚是,愚弟之前也是如此想法。”
    蒯越先是点头,紧跟着继续道:“我一直将李易视为荆州大敌,私下里对其打探甚多,窃以为,荆州之内,对其了解,无人能胜过我。”
    蒯良轻轻应了一声,表示认同,毕竟最了解一个人的往往是他的对手。
    蒯越道:“李易,白丁之身,有如横空出世一般,踏足官场不到一年时光,便做下无数人想做却做不到的大事,现在占据南阳,为一地太守,可比较治下百姓人口,其实不亚于许多州府,如此成就,不知多少人穷尽一生不可得,实在是不得不道一声厉害,而且,更叫人侧目的却是,李易并没有志得意满,反而锋芒依旧,长久下去,实在不敢想象他将来成就。”
    “反观州牧,有爱民之心,原本还能使得荆州祥和,可李易到来之后,却有如那百年枯树,已然是周身死气缭绕啊!”
    “兄长看李易到荆州后,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文聘挂印辞官,州牧数次相请,拒不受命。”
    “新野城下,明明坐拥万人兵马,却被孙策一武夫小儿以一击百,连战连捷,折尽了荆州颜面,若非是有李易领兵出战,蔡冒张允如今已是冢中之人。”
    “之后李易在襄阳,声望一日胜过一日,与蔡瑁关系暧昧,黄承彦更是携妻送女举家投靠,由此可见,李易掌握荆州几乎已成必然之势!”
    蒯良点头道:“此言不差,我也知道李易前景极好,可是你要知道,得荆州易,守荆州难,李易终究离不开我蒯家。”
    “唉,我的兄长啊,你为何还是不明白!”
    蒯越忍不住在腿上拍了一下,大声道:“李易以白丁之身,能斗得董卓,取得南阳,再回首雄视荆州,其势有如猛虎下山一般,反观你我世家传承千载,积蓄百年,却是战战兢兢,蜗居一地,莫非要做那守户之犬不成!”
    蒯良浑身一震,蒯越只是称赞李易也就算了,可说他是守户之犬,这就受不了了。
    蒯良有心反驳,却无奈的发现,对比李易的所作所为,他们蒯家,不,不止他们,还有荆州的许多世家,连带刘表在内,真的和守户之犬差不多。
    蒯越观察蒯良表情,知道他听了进去,同时也想到了将来的事情,心情有些激荡,大声道:“若是太平盛世,你我便是做那守户之犬也就做了,毕竟好端端的,我等若是拉着家族上下行险,那是不智。”
    “可如今不同,天下形式诡异,昨日有袁术图谋荆州,今日有李易卧虎在侧,再有明日、将来,还不知到有多少人会打着荆州的主意!”
    “既然天下乱势已经显现,我等如果困守荆州,早晚必为人所趁,虽然以我蒯家声望,纵然荆州倾覆之后性命也多半无碍,可那时的蒯家还能有多少声威?真到了那一天,你我可还有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所以!”
    蒯越情不自禁的握紧了拳头,道:“我蒯家出路,就是择一明主辅之,助其成就大事,届时我蒯家,必然可以趁势而起,不再局限于荆州一地!”
    看着满是雄心壮志的二弟,蒯良轻叹一声,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几许失落,道:“我也看好李易,但只在荆州一地,不想你却是看的那般长远,不过,既然是如此打算,又何必非李易不可,只说如今在河北势头正胜的袁绍,我蒯家若是投奔,岂不安稳?”
    蒯越暗暗摇头,自家兄长什么都好,就是太过求稳了。
    蒯越说道:“袁本初的确乃是当世英杰,不出预料的话,河北之地必然尽入其手,但兄长可曾想过,袁绍麾下兵马几何,身后猛将多少,左右谋臣又有多少?”
    “我蒯家于袁本初来说虽是肉脯,却非必需,纵然投靠,将来所得也不过与今日相差仿佛,反观李易,虽有齐桓之志,但羽翼还未风满,我蒯家若是真心投靠,就是雪中送炭,一旦李易得势,于情于理,我蒯家都不会被亏待。”
    “再者说了,早年我曾与袁本初同在大将军帐下效力,西园八校尉,唯有袁本初当得上大将军之后第二人,然而,袁本初虽能汇聚人心,却不能尽其用,再加上身边左右良莠不齐,又被名声所累,言行容易被他人左右,做事往往事倍功半。”
    “联军讨董就是印证,袁本初若能妥当安排,以当日联军威势,杀董卓之人就不是李易,而是袁绍,所以,袁绍如今声势虽大,可我观之,却总有虚幻不实之感。”
    “反观李易,虽然麾下不过区区数人,却是叫我不敢有丝毫小觑。”
    “除去黄承彦,前些时日我得到消息,蔡邕蔡中郎也在李易身边。”
    蒯良原本只是静静的听着,不想蔡邕的名字冒了出来,登时一脸愕然,惊讶道:“什么,你说蔡大家?”
    蒯越脸上露出一抹有些古怪的表情,道:“消息不差的话,李易应当还霸占了蔡中郎的女儿,所以,蔡中郎怕是早晚被李易所用……”
    蒯良嘴皮子抖了抖,有心说李易实在不讲究,可再一想,无奈的发现,李易这事干的还真是漂亮啊。
    蒯越继续道:“李易麾下有一心腹名郭嘉,出身布衣,也无多少名声,李易却亲自上门相请,当时郭嘉不在家中,李易便代郭嘉为其母担柴挑水,效仿文王拉车,方才得此郭嘉效力,我感觉好奇,曾找机会与郭嘉对答,虽然郭嘉表现只是中人之姿,可我心中却是有着莫名忌惮,即便今日,也说不清问题出在哪里,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那郭嘉多半不是凡俗之辈。”
    “倘若我猜测为真,李易识人眼光,岂不更是骇人。”
    蒯良听着听着,脸上也满是思索之色,想不明白李易是如何找出郭嘉的。
    蒯越继续道:“然而,李易的谋主却是姓贾名诩,我虽然不见其人,但由郭嘉来看,那贾诩必然不差。”
    “李易麾下还有三员战将,张辽,徐晃,典韦,前二人曾辅佐李易击杀董卓,因功封侯,世人多认为此二将只是运气好,借了李易的威风,可我却是觉得这两人必有不凡之处,绝非寻常将领能比,否则李易如何敢托付大事?”
    “至于典韦,却是有万夫不当之勇,即便今日提及典韦姓名,襄阳城中已然无人敢冒犯丝毫。”
    “兄长,如今李易文武皆备,所差只是底蕴,一旦补齐,崛起之势再不可挡,而我蒯家所有,正是李易所需,若能成就好事,将来不可限量啊!”
    蒯良本就很看好李易,被蒯越这么一通劝说,也是心动的厉害,毕竟他也有野心,他也想让蒯家走出荆州,成为天下有名的望族。
    不过,想到自家兄弟之前的决定,他还是说道:“为兄承认你说的有理,但也不必舍去性命啊!”
    蒯越摇头道:“兄长莫要忘记了,荆州除了我蒯家,还有蔡家,而且蔡家与李易走的颇为亲近,有些事情若是被蔡家抢了先,再加上我之前指使张方刺杀之事,我蒯家稍有不慎,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蒯良心里顿时就是一个咯噔,是啊,还有蔡家呢,别看两家关系看上去不错,互相客客气气的,可正如蒯良的顾虑,两家都是不想被人渔翁得利,这才能够和平相处,现在荆州是刘表做主,刘表不喜争斗,乐得两家互相牵制保持平衡,可如果换了李易当家,这可不是刘表那个好说话的主,蒯良相信李易绝对有足够的理由帮着蔡家在他们身上狠狠的咬上一口。
    见兄长陷入沉思,蒯越又补充道:“之前蔡瑁之妹,有意许给州牧为妾,如今却不知为何耽搁了下来,这难免不是蔡瑁在打着李易的主意啊。”
    蒯良一听,眉头更紧,紧跟着心中一动,忽然道:“不如你我促成蔡瑁之妹与州牧……”
    不等蒯良说完,蒯越就急忙道:“万万不可!”
    “为何?”
    蒯良不解道,在他看来,拉近了蔡瑁与刘表,蔡家与李易自然就疏远了。
    蒯越苦笑道:“李易曾在襄阳街头留下笔墨,言语中尽是对一个女子的爱慕之情,文藻之华丽,一时无二,此事在襄阳可谓是人尽皆知。”
    蒯良脸色古怪道:“那女子该不会是蔡瑁之妹吧?”
    蒯越摇头道:“我曾派人暗中探查,也找不到准确消息,不过那女子不是蔡家之女,必然就是黄承彦的女儿,除此二人,李易在襄阳不曾再接触其他世家女子。”
    蒯良感觉有点牙疼,暗道李易还真是个风流人物,同时心中却是更想要推蔡家一把,但蒯越却继续道:“李易虽然英名在外,但有时候也难免少年人心性,在长安就掳了王司徒义女,导致两人反目成仇,后来又抢了蔡中郎的女儿,咳咳,所以,我等若是在蔡冒之妹身上做文章,李易可能真要与我等不死不休。”
    蒯良苦笑,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
    蒯越见状,也不再去想蔡玉的事情,其实他自己也觉得李易与蔡玉有瓜葛的可能性很小,之所以规劝蒯良,不过是不想冒无畏的风险罢了。
    蒯越稳了稳心神,继续道:“李易既然有齐桓之志,也有成事可能,是我蒯家目前最好选择,唯独愚弟之前与李易结仇,所以,为家族考虑,区区一条性命,换将来锦绣前程,有何不可?”
    见蒯良要劝,蒯越一咬牙,又道:“其实,我这也是为家族留了一条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