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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间里除了行走的通路,其余地砖都铺上一层软毯,毯子上有四只软毛蒲团成对摆在两侧。
两人方坐下,扣门声忽然响起。得了同意,门无声从外面推开,走进来一个提着小炉子和茶具的小厮。
在小厮烧火煮茶的时候,蓝采和已经窗子打开,一阵冷风卷进屋。而花月早已带着翠兰退出门外。
“这是你的地盘?”徐婉环视四周,心中已有计较,出声问。
蓝采和叫来小厮去拿小吃和点心,顺便点头承认:“算是吧,鄙人的个人产业。”
话音刚落,蓝采和无意间一瞥,却发现徐婉投来羡慕的眼神。于是她问:“你想好要什么报酬了么?”
“我还有些闲钱,想加入升天啊不飞天阁。”说着,那双透着妩媚的眸子滴溜地转,显然对这里很满意。
蓝采和敛目低笑一声,半似开玩笑地说:“这儿可不收死人的钱。”
如狂风暴雨一阵袭击,徐婉原本娇艳如花的脸庞霎时显出几分凋败之色,桃花瓣形状的眼中有一点黑色沉寂。
徐婉朝她投去一个乞求的眼神,但蓝采和装似没瞧见 ,探手接过小厮手里烹茶的活儿。品茶还需得亲手烹茶,唯经己手方知其中奥妙。
不是她不愿意出手,只是出手了徐婉的结局也改变不了多少。徐婉既舍弃不了其子贺鳞,也抛不下昔日拥有的荣华富贵,这种情形下她如何能摆脱贺长庚的“控制”?
蓝采和一边耐心地沏茶,一边温声开口:“你愿意离开永明城吗?”
烹茶的过程总是让蓝采和的心境得以宁静平和,是以,沏茶时说话的口气都温和近人不少。
徐婉盯着蓝采和流畅优雅的沏茶动作,虽没回复却显然是不愿意。
见此,蓝采和轻轻一笑,将沏好的茶水推过去。她说:“前路很远,但活命的负担总是沉重,你不愿舍弃他们又如何脱身呢?我帮不了你。”
徐婉本身处在死局,而这个死局的出口被她自己堵住了。
见被蓝采和拒绝,徐婉神色纠结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到阁外远远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踏声。
“嗒——嗒——嗒!”
“什么人?”蓝采和当先一步攀着窗沿探出半个身子扭头观望。
东方有一批人马正骑马急行而来,阳光璀璨,那群人的轮廓模糊,样貌瞧不分明。
一群人骑马渐近,身形轮廓逐渐清晰,蓝采和瞧了中间打头的那个人,心道回来了。
待他们靠近飞天阁时,各自的样貌才清楚地映入观望之人的眼帘。队伍里不乏有些熟悉的面孔,比如贺隐。
城中限制车马行驶的速度,故而入了内城,这群人行驶的速度显而易见缓慢下来。
蓝采和轻嗤一声矮身趴伏在窗沿上,发髻被风吹的些微凌乱。
为首之人穿一袭青竹长衫外面套着一件雪白袄子,脖颈围着一圈雪白围脖。玄色锦缎长靴上沾着零散斑驳的泥点和草汁痕迹。
这人虽低着头平视前方,但蓝采和只一眼便认出了来人——姬皦玉。
虽然脸色依旧苍白病弱,但可以看出姬皦玉的脸庞褪去了些许稚嫩,轮廓线条更加利落,连那寸长的小胡子都长出了没刮。
他身后还跟着几位骑马的侍从和一辆马车,这不用猜,马车里应该是什么重要的人物。
十多天没见面,甫一相遇,蓝采和忽然坏心一起。黑眸微转,蓝采和极快地起身,从今日买来的物什里找出一把素雅水墨团扇,再顺手取走花瓶中的梅花枝。
等人即将经过飞天阁时,内力一催,一支梅花枝便似生了双翅从她手中飞出,自斜刺里俯冲向那人。
一声惊呼还未落下,那花枝已插入他的绾髻与一根莲花木簪隔指并排。姬皦玉迅速抬头,只瞧见穿一袭丁香色长儒衫的女子笑歪倒在窗沿上,一手握着柄水墨团扇。
狐狸眼中露出几分恼怒和无奈,罢了,许是哪家的小姑娘玩心太大了。取下头上的花枝,姬皦玉先是朝女子抱拳随后便要牵着马儿准备离去。
靠在窗棂上的蓝采和好不容易得了乐趣,哪肯就此放他走,连着拿出几支梅花枝丢向他。支支似是夺命箭,箭入石板一寸深,看的众人面露震惊。
“姬兄,可是招惹人家姑娘不高兴了?”
“最是难消美人恩——”
有人打趣他,但姬皦玉一脸莫名其妙。苍天有眼日月可鉴,他真的没招惹过哪家姑娘。
众人不信他的解释 ,问他是否要先留下解决好美人之事。
姬皦玉义正言辞地拒绝了,随后驾马扬长而去。
客人
府里盛传,姬皦玉带回了一位非常重要的客人。
马厩门口,小厮阿历不知何时出现在几人面前,恭敬地行了一圈礼,然后快步走到姬皦玉身后站定。
贺隐亲自将心爱的宝马牵进马厩,出来后以洗漱脏垢为由先行离去。
剩下的四人拥簇着一位年纪约莫三十出头的男人,男人裹着一件厚重的貂裘头上却戴着素色纶巾,左手胳膊总搭着一把白毛拂尘,显然是一位富贵士子。想必这就是那风流才子刘欢了。
刘欢生的文质舒朗,与人相处时平宜近人使人如沐春风,倒是一点也没沾染刑部的凶恶之气。蓝采和透过门缝观察了众人一小会儿,才拂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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