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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姬皦玉轻哼一声,听起来心情颇好。他小心翼翼地挪开那个偷偷落在她发顶的吻,但她不知道。
蓝采和眨了眨眼,忽然余光瞟见远处河岸上浮起的点点星光。她大惊退出姬皦玉的怀抱,急忙扯着他胳膊催促:“快啊快,快放宫灯!”
两人手忙脚乱地将灯放走,齐齐松懈一口气。
只见墨蓝天海万里,星光浮沉,一只只宫灯如一艘艘帆船扬帆遨游于墨海之上,与星月相呼相应。
赴月路远,先是暂留在对岸浓密山林小憩片刻,随后帆船整装待发宛如一道光明羽箭直射向天空的圆月。
蓝采和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对姬皦玉说:“好困,回去了。”
两人结伴相行,一路听往来行人喜悦交加的闲谈碎语,时逢有趣之事不免也勾上唇角,与人同乐。民生喜乐,大抵如此。
翌日,天微亮,客栈厢房的窗户被人轻轻扣响,蓝采和瞬间清醒。
暗月卫送来了一封密信。
蓝采和已经穿好外衣,伸手将密信拿来再打开火漆封口,目光虚虚扫下来。密信看完后,蓝采和当即立断地将其烧毁,又从抽屉里拿出笔墨开始研墨写信。
大伯父已经着手接触逍遥城的兵营,现在各兵营的将领开始产生了分歧,大部分保持中立态度只认城主令和调兵符,而少部分已经投靠了大伯父。
因为她在嫁入永明城之前只是少城主,与众兵营的关系不算亲近,所以这个结果倒也在预料中。
现在埋在逍遥城的暗月卫只需静观其变,最好将有异心的下级官吏全部找出来,再等她一网打尽。
另外还要派人寻找富商杜如贵的踪迹,杜如贵是陈朝的代理大铁商,她必须先下手切断大伯父他们的武器命脉。将这两件事吩咐下去后,蓝采和摆手让暗月卫拿着密信离开。
等暗月卫走了,她才起身下楼准备吃点东西,方走到一楼口就见隔壁的桌子上正面朝她坐着一位熟人。
姬皦玉头戴纶巾,穿一袭竹青色圆领对襟广袖大衫,下搭流光喇叭裤,脚踏高齿屐散漫地点着客店地板。这副打扮很——风流倜傥。
看见蓝采和下了楼,黑眸瞬间聚焦在她身上,姬皦玉笑着打声招呼:“早啊!”
“早——”蓝采和诡异地环视一圈空荡荡的大堂,除了她两个,只有一个小二在提着水桶擦桌椅,这还没开门迎客吧。
蓝采和狐疑地走到他对面坐下,问:“这么早你怎么在这里?”
“而且穿的这么奇怪,你不冷?”
没想到蓝采和过来的第三句话竟是质疑他的穿衣 ,君子不可忍也——于是姬皦玉“恶狠狠”地睨她一眼,随后颇为得意地甩甩袖子道:“粗人,我这可是名士风流。喏,这件大衫可是最新式样的订制春装,还有这高齿屐可是必备经典款式。”
蓝采和瞪大眼,直到人说完了朝她眨一眼,她还未能及时反应过来。她拱手感叹:“曾听闻,建邺儿郎女儿好颜色好时尚,如今一瞧,果真名副其实。”
姬皦玉轻哼,给自个儿到了盏冷茶水,还未送到嘴里就被蓝采和给抢走了。
“别喝了拉肚子。走,我带你去吃早食!”
姬皦玉轻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见她盯着自己的手看,于是慢慢地伸手弹了弹肥大的袖子。笑道:“那倒不用了,作为东道主,当然我是来接你到我家吃早食的。”
蓝采和惊讶地挑了挑眉,便沉默答应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而且他大早上跑到楼下来守人,这是让她想拒绝也不成。
目光从那双修长白皙又不乏力量感的手上挪开,再看向自己那双布满粗茧的糙手,虽说分布均匀有型但相较姬皦玉那双艺术品般的手,还是一个是天上寒玉一个是人间白石。蓝采和第一次感觉到深深的陈醋味。
最终,她怨念地瞧了眼姬皦玉的后背,然后登上候在客栈外的姬府马车。
马车缓缓驶入乌衣巷,驶进姬府侧门,再又转了两条大路停在马厩外。
姬皦玉先行下了马车,随后车帘外探进一只漂亮的手。
蓝采和搭上那只手,忽然使坏地往车里轻轻扯了扯,便听到车外一连串清澈如环佩扣响的笑声。
有什么好笑的!她赶紧松开那只手,径自钻出马车。
“你刚才在干什么?”姬皦玉一本正经地凑到她面前严肃审问,一双狭长的狐狸眼因为憋笑而瞪的有些圆。
什么叫上房揭瓦?这说的就是姬皦玉这种人。她冷漠地瞥他一眼,不打算理人。
而姬皦玉也不在乎这个,眼里溢满笑意,拉着她欣赏府中景致。
虽说姬府比不上王府谢府这些老牌名门望族的景色奇异,但品味却独具一帜,极显道家风格,一步一换景也不过这样了。
远远的,镌刻着霞梧居的牌匾映入眼帘,蓝采和跟着姬皦玉步入院内。院子占地面积不大,但胜在小巧静雅。
水池小亭中,一位女子正背对着两人凭栏而坐,一袭丁香紫大衫长裙,垂髻如云。姬皦玉箭步上前,先轻咳一声再朝那女子躬身行礼道:“母亲,早安!”
“今儿怎么如此高兴?”姬越氏回身坐直,听见另一道脚步声走入亭中不免疑惑,“这位是?”
“她是我的一位好友,采和。”
“姬夫人安。”蓝采和恭敬地福了礼,眼睑半阖,目光巡视着这位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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