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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凝是不争不抢的性子,素来不爱出风头,便随意写了一幅字,既不会堕了秦家的脸面,也没有太过出彩。
那次,作诗的魁首被吴不思摘入囊中,他还未及冠,生得也眉清目秀,风度翩翩的年轻郎君吸引了许多小娘子的目光。
比试结束以后,其他人仍围在太后身边,参与接下来的宴会。
秦凝却悄悄从后面离开,想赶往洞水湖边赴约,结果对面廊下走来一人,正是吴不思。
吴不思上来见礼,直言自己唐突前来,只是想求她一幅字。
毕竟不是多麻烦的要求,秦凝又急着离开,不想跟他多纠结,便让落夕把自己刚才随手写的字拿给了他。
之后,她便离开飞仙楼,匆匆去了洞水湖边。
此时洞水湖两岸已经聚满了看热闹的百姓,湖中央竖着几根粗壮的红漆彩绘柱子,最顶端挂着一只朱红的绣球。
而在下方的龙舟上,船头站了许多高大的男人,手里都拿着舞狮的狮子头。
谢迟晋不爱文人墨客那些雅致的东西,根本没去参加赛诗会,而是跑到了这里,跟一群常年在外水上活动的汉子比舞狮。
他非要让秦凝过来看,秦凝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得答应,所以才匆匆离开诗会,来到了这里。
水波粼粼的湖面上,一众肌肉盘虬的壮硕粗汉中,立着个身形瘦长、白皙俊美的锦衣少年郎,实在太过扎眼,秦凝一眼就看到了他。
谢迟晋心不在焉地拎着只华丽的赤金色彩狮头套,没像其他人那样跟同伴沟通,而是不住地环视周围人群,像是在寻找什么似的。
眼看锣鼓已经响了第二遍,比赛马上开始,他脸上的神情愈发焦躁不安。
直到望了一圈,终于在人群中发现秦凝的身影,谢迟晋的面色这才由阴转晴。
正阳节的光线明亮耀眼,少年穿一身暗红色窄袖云纹衣袍,乌发以紫金冠高高束起。一脚踩在翘起的船头,手臂随意搭在膝上,唇角扬起愉悦的弧度,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盈光,笑得张扬肆意,英姿勃发。
民间风气开放,许多围观的小娘子不住吵嚷娇笑着,朝他扔出自己的手帕香囊。
只是谢迟晋乘的舟离岸边不算近,那些承载了心意的小物件最后都落进了水里,砸在了不解风情的游鱼身上。
伴随着“当”的一声,喧天的锣鼓声敲响,传遍岸边。
谢迟晋将手里拎着的雄狮头套往头上一套,跟同伴一起灵巧地攀上绣柱。
绣柱空荡荡地立在水中,下面就是清明如镜的洞水湖。许多形态各异的狮子在上面你追我赶,斗智斗勇,谁被推下水就算丧失了资格。
秦凝的视线从始至终都定在谢迟晋舞的那头赤金色狮子上。她目不转睛地看他和同伴在狮群中灵活地起起伏伏,靴子轻巧地踩着绣柱攀上去,动作利落又干脆,竟真像是威风凛凛的万狮之王。
灼热的日头下,赛狮已经进行到了最后关头,只剩几只雄狮各自盘踞在绣柱上,争先恐后地攀向顶端的描金绣球。
岸边锣鼓声愈来愈密,四周的人群也喧嚷非常,秦凝耳边乱哄哄的一片,心跳也被密集鼓点带得越来越快,脸颊不自觉染上一层薄薄的绯红。
她看得专注认真,连落夕跟自己说话都没听见。
最后紧急关头,谢迟晋脚下一蹬,赤金色雄狮脑袋猛然扬起,在烈阳下划出惊心动魄的弧度,在所有人屏息的视线中,一口咬下了顶上的绣球。
伴随雄狮口中猛力一扯,纷纷扬扬的金红彩带如雪洒落。
又是“当”的一声——
比赛在鼎沸般的拊掌声和尖叫声中,宣告结束。
谢迟晋摘下雄狮头套,扬手丢给身后的长随,拎着绣球在手里抛了两下,随后便一路踏着龙舟翘起的船尖,丝毫不顾溅起的湖水和被惊得四散的鱼儿,欢快跳跃着来到了岸边。
早在他走来的时候,秦凝就已经从人群中悄悄退了出去,回到了停在水榭后面的马车上。
没多久,马车帘便被人从外面一把掀开,热气腾腾的少年跃上马车,意气风发地问:“玉珰,我刚才赢了,你看见了吗?”
秦凝只觉得他一上来,马车里忽然变得燥热,像是有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在滚烫沸腾,连暗屉里摆的冰盆都不管用了。
她脸颊微微发热,有些不自在地掀起车帘透风,声音低得好似呢喃,“看到了。”
谢迟晋不客气地走了进来,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将绣球抛给她。
秦凝怀里突然多了个圆滚滚的东西,她低眸去看,不解问道:“你给我这个作甚?”
许是因为刚才比得太激烈,谢迟晋耳朵红透,抬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气息不匀地道:“我瞧着好看,估摸着你应该会喜欢。”
说完,又怕秦凝不放在心上,随手将他给的东西扔到一旁,他又别扭地补充了句:“听说端阳节赛狮抢的礼球可以祈福辟邪,保佑一生平安如意,你可别扔了。”
秦凝明明没想到什么开心的事,可唇角却止不住地弯起。
车厢里似乎越来越闷了,她的脸也愈发红艳。
秦凝偏头看向窗外,半天都没有搭话,就在谢迟晋想要再重复一遍的时候,终于听见她认真地承诺道:“我不会弄丢的。”
谢迟晋看了眼她的侧脸,舔了舔微干的唇,明明心里在意得要死,嘴上却故作轻松地说:“弄丢了也没事,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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