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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凝看到他额角青了一块,头顶紫金冠被芙蓉鸟抓歪了,乌发乱蓬蓬的一团,有些心疼又有些想笑。
她憋着笑,“吴不思是不是你打的?”
谢迟晋眼神有些心虚,正欲开口,发现自己嘴里还叼着根草,连忙抬手扯了下来,支吾地说道:“我没打他,就是跟他……切磋切磋。”
秦凝挑眉:“你一个将门子弟,跟他一个书生切磋?”
谢迟晋低下头,不说话了。
过了好久,他小声咕哝了句:“谁让他抢我东西?”
“你说什么?”秦凝没听清楚。
“没什么。”谢迟晋薄唇动了动,低声道歉,“玉珰,那日的事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
过了这么多天,秦凝的气早就消了,“那好,我们一笔勾销。”
“真的?”谢迟晋眼眸晶亮,如同黑曜石一般,抬手摸了摸后颈,又忍不住笑起来。
“这个木头小人你哪来的?”
“我刻的。”
“你什么时候会做木工活了?还有上次,你居然还会舞狮,什么时候学的?”
谢迟晋不在意地道:“就学了没几天,随便学学。”
“哦……”秦凝看向手里的木头小人,很多痕迹都能看得出来是精心雕琢过的,而且每个地方都细心打磨过,连根木刺都看不见。
她唇角微弯了弯,没有拆穿他的谎言。
这段回忆看似漫长,可在秦凝脑海中,不过是转瞬间便已经浮现。
她以前都不知道,原来自己把当时的每一个细节都记得这样清楚,随时随地都能清晰地回想出来。
从前谢迟晋性子张扬霸道得很,她写的字,哪怕只是随手写的,也不许她送给别人。
为此他还不惜跟人打架,非要把她那张字给抢回来。
可如今,谢迟晋居然会主动让她给旁人写生辰贺词,还是一名男子。
秦凝心底倏然生出几分自己都说不清的怅然。
可很快,她又释然地笑了笑。
从前种种,都早已过去多年,哪能一直用从前的眼光看待事情?
人总是会变的。
从前肆意潇洒的谢迟晋,如今变得沉稳成熟,待她亦冷淡如陌生人。
而她呢,早已嫁给了旁人,年少时那段朦胧暧昧的情愫,早被埋在心底,根本不足为道。
天色已晚,秦凝不能一直陪着金子玩耍,只能将它先关进笼子,让人将鸟笼拿到梢间避风。
她自己则是起身去浴房沐浴,又一切如常地上床休息。
第46章
第二日一大早,谢迟晋便遵守诺言,送来了几张空白的贺帖,还有笔墨砚台一应物什。
只是唯独缺了他那位好友的名字和身份。
秦凝便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先写了一份贺帖出来,到时候拿给谢迟晋,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再改。
她想着,谢迟晋自小便是闲不住的性子,只喜欢刀枪剑戟,不爱读书,他的朋友或许也与他喜好相仿,便没写得太晦涩,都是浅显易懂的大白话。祝词也是希望那人身强体健,武艺精进这类的。
这日,写完贺帖,秦凝正准备拿到谢府,出门走到前院花厅的时候,正巧碰见了从外面下值回来的爹爹。
看她似是要带着婢女出门,爹爹问道:“是要去看吴不思?”
秦凝迟疑片刻,点点头,“嗯。”
“你先去看看他吧,爹爹也在尽力通融朝中关系,不会让他有事的。”
“好。”
秦凝不愿爹娘为了吴家的事情烦心,所以一直没把那件事告诉他们。
在父母面前,她一直都说自己跟吴不思相处得融洽,并无什么龃龉,所以爹娘都以为他们夫妻关系和睦。
跟爹爹说完话,秦凝让落夕回去取赵大人的手信,之后主仆二人一道出了府,先去了昭镜司。
坐了大半天马车,终于驶到了昭镜司。
有赵大人的亲笔手信,她们跟上次一样,顺利进了昭狱,有一刻钟的时间探监。
再次进到暗无天日的昭狱,里头依然充斥着腐朽得令人作呕的气息。
借着拐角处火把的光线,秦凝走到了中间那个牢房。
这次一看到她过来,吴不思立刻起身走近她,似乎是有话要说。
秦凝看了眼脸色各异的吴家众人,随吴不思走到了牢房的角落。
“有什么事?”秦凝压低声音问道。
吴不思抓着两根粗糙的木栏,语气带着焦急,“玉珰,我求你帮件事。”
秦凝这时才注意到,他神情憔悴,像是好几日都没休息好了。跟上次她过来的时候,沉稳从容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什么?”
吴不思斟酌了半天难以启齿,可察觉到牢房另一边投过来的视线,他隐晦地往那边看了一眼,还是硬着头皮开口:“我想求你,在外面帮婧儿求求情,无论如何都要免了她的死罪。”
早在吴不思视线游移的时候,秦凝便已经猜测,他开口要求的事情跟杜婧有关。
可是亲耳听到他说出口,她还是觉得荒唐。
秦凝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以为这是举手便能办成的小事?”
吴家犯的是通敌叛国之罪,按律法要诛九族的。
他们秦家为吴不思四处奔走,能免了他一个人的死罪,便已经是烧高香了,他居然还想再捎带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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