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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迟晋自认一介草莽武夫,字写得肯定没别人好看,但他不能给玉珰丢脸,所以这几天一直在练字。
    旁的字来不及练,起码先把他们两个的名字写得好看一些。
    秦凝了然,原来是为了这个。
    她提笔蘸墨,重新拿了张干净的宣纸,在上面写下他们的名字。
    秦凝的字工整秀气,又不失遒劲风骨,五个字分立左右,挨得很近。
    只是看着自己的名字和她的名字出现在一起,谢迟晋的嘴角就不由得翘起,胸中涌上无限满足。
    “你照着这个练。”秦凝写完放下笔。
    “好。”
    谢迟晋勾住她的手,大着胆子、小心翼翼地把她整只手裹进手心。后来又渐渐分开指缝,和她十指相扣。
    秦凝温柔含笑地看了他一眼,坚定地回握住他。
    直到入冬,谢迟晋腿上的伤才终于养得差不多。
    他第一件事就是跑到秦府下聘,定下婚期。
    秦凝正坐在暖融融的廊下,边跟婢女们说着戏文里的故事,边绣着手里的花。
    谢迟晋就是在这时突然出现的。
    他翻墙跳了进来,衣袂翻飞,神采飞扬。
    男人身高腿长,几步便穿过光秃秃的花枝,瘦削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
    看见他进来,婢女们都很有眼色地退下。
    秦凝放下手里的东西,微微瞪大了眼睛,“你的腿伤刚好,怎么又翻墙了?”
    谢迟晋阔步向她走来,眸中带着藏不住的欢喜,“我跳下来的时候左脚先落的地,没事。”他凑到秦凝身边,半蹲下身子,依在她身畔,乌眸灼亮的望着她,“玉珰,爹娘答应我提亲了,我们成亲的日子就定在两月后。”
    时值入冬,庭院里的山石草木都带着料峭寒意,只有他身上总是蒸腾着热气,仿佛有用不完的力量和活力一般。
    秦凝觉得他搭在自己臂间的手掌都是滚烫的。
    “哦。”之前爹娘透过口风,秦凝提前便知晓这件事,所以并不觉得意外,但还是有些脸热。她顿了顿,问他:“你怎么没从前面过来?”
    既然刚跟她爹娘商议完婚事,不该直接从前院过来吗?为何又特意出府,绕了一大圈从后面翻墙进来?
    谢迟晋蹲在她身边,眼眸如星,“爹娘说我们成亲前不宜见面。”
    秦凝笑说:“那你怎的不听话?”
    “一日两日也就罢了,若是两个月都不能见你,那怎么成?”
    成亲还有两个月呢,要是一直不能跟秦凝见面,谢迟晋毫不怀疑自己会被憋死。
    长辈不让光明正大地见面,他偷偷见面总行了吧。
    秦凝笑笑不说话。
    谢迟晋注意到旁边绣筐里放的一方红布,好奇问道:“你绣的什么?”
    秦凝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就已经把红布拿在了手里,不需仔细瞧,一下便看出是红盖头。
    “玉珰。”谢迟晋语含惊喜地唤她。
    盛安朝关于新嫁娘绣盖头的说法,几乎人人皆知。
    如今她愿意亲手绣盖头,便说明她与他心意相通,愿与他共度白首。
    秦凝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被他知道,不过既然已经被他发现,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她将落下的几根碎发挽到耳后,轻声道:“这是我第一回 绣盖头。”
    谢迟晋眼里亮起炽盛的光,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忍不住支起身子,亲了亲她的额头,又顺着往下亲吻她的侧脸。
    秦凝脸颊微热,“别让人瞧见了。”
    谢迟晋与她耳鬓厮磨,既满足又感动,温柔哄道:“我挡着你,不会被看到。”
    秦凝便由他去了。
    谢迟晋盼星星盼月亮地等,总算等到了他们成亲这日。
    与两家有来往的宾客,大都知道谢家和秦家以前的过往,也知道谢迟晋和秦凝从前是有婚约的。
    虽说当初退婚是谢家提出,过错也被谢迟晋揽到了自己身上,但对朝政稍微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当年的真相并非如此。
    当年谢家卷进皇位争夺中,因谢老将军和当年的谢将军刚正不阿,不肯站队,因此惹怒了当时圣眷正隆的三皇子,这才有了后来的惨烈下场——谢将军夫妇被诬陷错判军机,死在战场上,谢老将军也告上金銮殿,却落了个忠良老将死在御前的结果。
    一夕之间,谢家满门只剩谢迟晋一人,他只是个还未及冠的少年,即便知道仇人就在皇宫,又能做些什么呢。
    他只能凭借一腔热血,单枪匹马地去了边境,既是为了替父母讨回公道,也是为了替父亲完成遗愿,击退北疆来犯的外敌。
    为了不牵连到秦家,秦谢两家只能退婚,甚至为了跟谢迟晋彻底撇清关系,秦家只能仓促地把秦凝另嫁出去,以免祸及自身。
    知道当年真相的宾客亲朋,无不为这对有情人感到惋惜。
    幸好苍天有眼,谢将军夫妇沉冤得雪,魂归故里,谢老将军终于能死而瞑目了。谢迟晋和秦凝也重新走到了一起,也算是弥补了曾经的遗憾。
    傍晚,谢迟晋在前院接受好友的祝贺。
    以前一起玩的朋友都拍着他的肩膀,恭喜他终于得偿所愿。
    他们都知道谢迟晋当年吃了多少苦,也是诚心祝福他苦尽甘来。
    谢迟晋眼眶泛红,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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