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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箜儿?”他站在她对面,握住她的肩。
萧箜仪睁开眼,眸中水光溶溶,眼眶泛着绯红。
这下可把萧明睿给吓坏了,连忙保证,“箜儿,那日到底发生了何事?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往后你再派人找我,我绝不会耽误这么久了。”
萧箜仪不想待在这个酷似芙蕖宫的地方。
她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才克制住身体的轻颤,只是声音细弱,显得有气无力,“我想回去了。”
萧明睿握住她肩膀的手不受控地收紧,锐利鹰眸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终是叹了口气,松开手,“好,你先回去吧,下次我进宫再来找你。”
罢了,既然她还在气头上,有什么事还是留到下次再说。
萧箜仪僵着脊背,离开了冷宫。
自从上次萧明珩离开后,萧箜仪好些日子都没再见到他。
他应当在为什么事情奔忙,少有待在宫里的时候。
不过近些日子,皇帝并未踏足后宫,更没来过漪澜殿,倒是让萧箜仪心里放松了不少。
很快,到了正阳节这日。烈日高悬,酷暑难耐,青石板路都被晒得发烫。
用过午膳,正是日头最灼热的时候。
外面天光大亮,蝉鸣聒噪,婢女结伴坐在荫凉处打着扇说话。
屋里头冰鉴往外冒着冷气,湘妃竹帘被风吹得微晃,萧箜仪穿着轻薄如雾的衫裙,侧躺在贵妃榻上小憩。
半梦半醒间,发觉身后靠过来一具宽阔而温凉的身体。
萧箜仪下意识转了个身,贴着他的胸膛,依恋地靠在他怀里。有双手臂揽在她背后,将她往怀里带了带。
等午睡醒来,萧箜仪摸了摸身旁的位置,却摸了个空。
她秀眸惺忪地坐起来,看了看屋中,除却凉爽的穿堂风以外,便再没有其他声响了。
萧箜仪以为只是自己做了个梦,正欲起身下床,水袖微微敞开,露出雪凝的皓腕,上面多了一样东西,是串漂亮的五彩长命缕。
民间在正阳节这天有去五毒的习俗,戴上五彩丝线编织的手串,便能祛除邪祟,岁岁平安了。
萧箜仪捏着红色丝线的末端,便猜到萧明珩来过了。
她用手背贴了贴额头,转眸看向窗牖外面的繁花疏影,随着微风轻轻晃动,光暗隐约明灭。
已经看不出萧明珩来过的痕迹。
皇帝多日未曾踏足后宫,宫里宫外流言四起。
而在帝王寝宫内,皇帝脸色阴沉地坐在龙床边缘,被召来的美人连滚带爬地下床,拢起难以蔽体的衣襟,跪地求饶,“圣上饶命,圣上饶命,都是臣妾的错。”
皇帝身上松松垮垮地披着寝衣,瞥了地上的人一眼,“拖下去。”
美人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膝行上前,哭喊着求饶,“皇上饶命,臣妾定然不敢多说半个字,请皇上饶了……”
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内侍捂住嘴巴,被两个太监拖着给架了下去。
太监总管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半句不敢吭,生怕怒火波及自己。
这已经是被拖下去的第九个美人了,最后的下场都……
皇帝揉了揉剧痛的太阳穴,“去叫陈文瑜过来。”
“是。”
陈文瑜背着药箱赶来,替皇帝把了脉后,开解道:“圣上放心,您只是近日过于操心朝政,致使气血亏虚,静脉淤塞,身体并无大碍。微臣开几服药,您服下后,静心将养一阵子,便可恢复。”
“将养一阵子是多久?”
“这……微臣也不敢保证。圣上勤于政务,人人称颂,可也要保重龙体,适时多加休养,这样才更于身体有益。”
皇帝联想起自己最近确实一直在为邑王的事情烦忧,虽然暗中派出萧明珩去调查处理此事,可迟迟没有收到回应,心里头总七上八下。生怕哪日醒来,身下的龙椅就坐不稳了。
既然陈文瑜都这么说了,皇帝便没再往深里想,以为等这阵风波过去,身体自然而然就会好起来。
而陈文瑜刚走,后脚内侍又进来禀报,说三殿下有急事求见。
“不见,明日上朝再说。”
皇帝随手把人给打发了。
他就寝后,一向不喜再处理国事。
到了第二日,上朝之前,皇帝才从萧明睿口中,得知了事情发生的始末。
谢将军统领赤翼军在边境与北疆作战,这场仗前前后后打了足有五个月,终于临近尾声。
可眼见胜利在即,谢将军却做出了一个过于激进的决策,率军深入敌后,致使五万大军全军覆没。
“什么?”正在更衣的皇帝震惊至极,转头过来,猛然拔高了音量,“谢凛呢?”
“回父皇,谢将军留下血书,已于大军埋骨之处自刎。”
萧明睿低头,掩住了眸中的闪烁。
皇帝目眦欲裂,咬牙切齿地道:“好得很,可真是好得很。朕如此信任你,你居然,居然这般辜负朕的信任,那可是五万将士的命……”
一句话还未说完,皇帝就急怒攻心,猛地吐出一口血,身子栽倒下去。
“父皇!”萧明睿眼疾手快地扶住他。
内侍不敢耽搁地跑出去请太医。
皇帝硬撑着一口气,抓着萧明睿的胳膊,“此事、此事交给你全权处置。务必要给将士们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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