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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烟那抹漂泊已久的神识终于回到了躯体里,睁眼起身后,感觉比入定百年还要疲惫,浑身酸痛,伸懒腰还会有骨头咔咔的响声。
环顾四周,覃彧已离开了宝珠,零则浸没在溪水里,睁着一双大眼,凝望着楼塔顶部的琉璃宝珠。
丁烟款款迈步,凑到溪边,将手浸入小溪。溪边之水清凉,仅有少许靠近零的部分有他身上的余温。
零察觉到动静,侧头瞟向丁烟,接着便从水中浮了起来。他蹲在水里朝丁烟微微低头,“您醒了。”
抚上零的湿发,丁烟将他额前耷拉下来的两缕发丝拨到脑后,他身上的温度比指腹的要稍稍高上些,却也算不上严重,“无根水我带回来了,等时武将东西送来,就不会再热。”
零一向都没什么表情,稍稍拉扯嘴角就算是高兴,“多谢。”
丁烟把零当做孩子看待,一把将他搂在怀里,“是我让你受罪了。”
“不...”零扯了扯丁烟的袖摆,“不是您,您无愧于大道。”
“你不介意就好。”丁烟微微敛眸,正好瞧见他攥成拳的手,猜到零是话里有话。不知是否受到他肚中那枚赤蛋的影响,零虽说刚生出灵智不久,却是个心思很重的人。
有时候想的太多不会使事情发展更加周全,反而徒增烦恼。丁烟宁愿零能简单一些,享受单纯的童年,她揉了揉零僵硬的后颈,“等这毛病治好了,就再带你去外面玩玩儿。”
陪着他说了一会儿话,目视着零重新浸入水中,丁烟这才闪身离开琉璃宝珠。
任凭时武脚程再快,从两界门到魔界,都需半日之久。就算她在宝珠中陪着零有小半日,出来也仅仅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她以神识往四周探了探,魔宫前后都没有人气,反倒是正殿后方的那棵大树边像是汇聚了不少木灵,显现出一副生机勃勃的模样。
上次是时文带她离开的魔宫,如今依然没能参透离开的阵法,就只能在大殿前后转了两圈,最终停留在大殿后山的巨树面前。
她伸手抚上树身,树皮表层的褶皱在指腹间缓缓挪动舒展开来。像是与她对话一般,顶处的繁枝茂叶无风摆动,叶片间相互摩擦拍打,发出沙沙的声音。
腾起身子飞身坐上树顶,魔界山河恍若七巧灵图,土地之间凹凸嵌合,山水草木若泼墨点缀,或浓或淡、云雾中悬,灵气容容;柔光宛转,九彩似霰。
不曾想魔界也能有如此佳景,高处俯视,将万里河山纳入双眼;美的冲击,远比神识探知要来的震撼。
修真的境界需要灵力和心境为基,不同的境界看相同的景色,所得不同,所感不一。灵力增长,定需相应的心境来容纳。
吐纳间,丁烟周身的灵力不受制地自行流转起来,这是修真者可遇不可求的良缘奇遇,也是俗家所称的“顿悟”。原主修为卡在此处已有几百年之久,应该是喜事无疑,可丁烟还担心着琉璃宝珠中的零,万一此时一经入定,要数十上百年头,零该怎么办?
强撑着意识海中难以抑制的召唤感、身体里快要漫溢出来的灵气。丁烟取出绢布留下一行文书,意思是让时武到来之时唤醒她。若是不成,再去找覃彧开启宝珠为零治疗。
落下最后一笔,挥手将绢布置于手边,身体则自行梳理起磅礴的灵气。神识被无形之手拉扯着,沉入无边意识海中,起起落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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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心处仍是那处熟悉的旋涡,此次,她则直接被扯入了旋涡中间,栽进零散的碎片之中。
“烟烟,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早读是记单词最好的时候......”无比熟悉的嗓音,上次在意识海中就曾经听过。
记单词,真是个熟悉又陌生的东西。
困惑随之袭来,这是她曾经的记忆吗,之前经历的世世,好像不曾有过回校上学的事件。
难道说她仍被困在原主的意识海之中,原主意识海中-出的问题被她继承了下来?
闹钟的声被人摁断,“六点五十,早饭只能在车上吃了。”
叮当一阵声响,该是故事里的那个“丁烟”冒失地从床上爬起的动静,“啊——妈,你又撒谎,明明才六点二十!”这是她自己的声音。
隔着眼睑,丁烟只能分辨出光亮与黑暗之别,随着故事里的主人翁来到敞亮的地方。
“生日快乐,小寿星,早晨给你下了点汤面。”
“天!我都忘了,昨晚熬到两点才写完作业。”她的声音里饱含惊喜与快乐,温暖了丁烟浮在意识海中的身体。
“行了,快去洗漱吃面,放久后吸干汤,面就难吃了。”
......
“晚上等你回来一起吃蛋糕吹蜡烛?”
“好,那今晚让爸来接我,不想自己走。”
......
紧接着就是日复一日、来来回回,整天相似的对话,在耳畔播了成百上千次,丁烟却不曾腻味,反而细听其中的不同。
生日、考试、拿奖、放假,生活中平凡的小事在她看来都是惊喜,人间的烟火气,浸染了她的整颗心。
从这些东西里,她能悟出什么呢?
无情道,无情无爱;至情道,花木关情,前者需清净戒断,后者要把握浓淡。无一称得上简单,凡人的修真大道多半是孤独的,亲人易老,伴侣难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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