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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是没有,”谢晟干脆地说,“虽然刀兵相接有数十次,倒是还顶得住,防线也由征北令征来的人勉强建起来了。”
“那……”
“人够了,相应的兵器,草药,粮食,没有一样是够用的,一队的人能够分到一把刀,都算主管的将领有本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为什么不上书朝廷对不对?因为不可能,国库那点儿东西,你知道咱们皇上平日里是怎么说的吗?”
“钱又不是孤用光的,没钱了凭什么就让孤来想办法,这也太不讲理了!”谢晟惟妙惟肖地模仿着嘉正帝的语气,季青雀没有反应,他倒是自娱自乐地笑了起来。
谢晟领的是督察将军的职位,这个官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需要上前线拼命,却也并不是什么至关重要的位置,倒像是半个闲职,李严苦口婆心,说让他先熟悉军中情况,等到时机成熟,再领兵上阵。
军中有窃窃流言,说这是李严温水煮青蛙,暗中夺权之举,镇守西华关的谢家军虽大败一场,不仅损失主帅,自身也损失惨重,可是重整旗鼓之后,依然是一支中流砥柱的队伍,谢晟到来之前,他们服从李严的命令,可是谁都知道那不过是权宜之计,谢家军所举的从来并非王旗,而是谢家的旗帜。
谢晟却像是一无所知那样,领着一队人在北边数个屯兵重镇里奔来走去,天真不知事的样子,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少爷时,他却忽然开口说他要回中原一趟。
这正坐实了所有人心头所想,他们心里叹息,谢不归盖世英雄,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中看不中用的子孙!
可是在那个骑着马无所事事的小侯爷离去之后,忽然有另一支队伍奔赴来这荒无人烟的西北重镇,先是来的一匹快马,当地屯兵的将领看过信,脸色一变,立马点好大批人手,匆匆随之离去。
在一片窃窃私语里,夕阳落下,黄沙之上,终于出现那支队伍的身影,他们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像是在做梦一样的表情,去时他们不过佩剑骑马,归来时,却带回来一辆又一辆的重车,里面装满了刀兵甲胄这些贵重之物,也有布鞋米粮这些中原之地司空见惯的东西,问是什么人送来的,那人却并不多言,只是是幽州孙家。
尔后,越来越多的车队来到这里,有的近至几十里之外,有的畏惧北胡,不敢往前,只派出信使,请军中前来接应,但凡问起,都是赫赫有名的世族富商,他们只说是此是护国之事,他们不过略施绵薄之力,再问起,他们便向南边拱一拱手,道,受小侯爷之托。
“不知道他们会怎么说我,”谢晟摸了摸下巴,“我算了算,我一路南下,许了至少六个参军将领,三个县令,四个太守,还有几个皇妃,说真的,我一开始都没想到我们家的爵位居然这么好用。”
季青雀心里想,这分明不是爵位的问题,你本来就受天子倚重,这是其一,假传圣意贸允功名是死罪,这是其二,你随机应变不拘于俗,是其三,长留侯声名显赫反而是最后一条。
谁会信赫赫有名的长留候世子会视朝廷律法为无物,随口许诺官职恩遇呢。
谢晟笑了一声:“还好崔家现在主事的是你,不然我这一路上,想了不少东西,还真不知道有什么能够打动传闻里拒绝先帝封官的崔半城的。你想做什么官,可不需要向我伸手。”
这话是调侃的意味,女子本来便不能在大齐为官。
因此季青雀并不理会,而是开口问道:“你之前所接触过的世家大族,他们与你是如何立的协定?”
一句话便问到了关键的地方。
谢晟笑意渐深,他道:“有的晓以大义,有的动之情理,有的诱以官职,有的则是出语威胁,所用手段并不相同,结果也各有千秋,有的是三个月往北边送一次,有的是半年一次,各个世家大户对上的重镇也并不相同,只有漕帮的柯老太太不一样,她愿意为参与此事的各家提供水运便利,还主动承诺愿意为离前线最近的甘罗城每月运送一次物资。”
“柯老太太?”季青雀嘴里咀嚼着这个名字。
柯老太太也是个传奇人物,活到了五十岁时,执掌漕帮的丈夫却暴毙,她以一介妇人之身退居在家,私底下却坐山观虎斗,冷眼旁观几个不成器的儿子争权夺利,等到他们两败俱伤之际,她才从容出山,在一干老帮主的拱卫下接下漕帮大印,自此之后,独掌漕帮,翻云覆雨,再无任何阻碍
“她问你要了什么?”季青雀微微蹙眉,像柯老太太那样心狠手辣又饱经世事的人物,愿意冒这样大的风险,绝不是谢晟随便几句话便能哄骗得了。
谢晟却忽然默不作声起来。
季青雀有些惊讶,她抬起头,看向谢晟,却发现谢晟也正以一种微妙的眼神看着她。
两人对视片刻,谢晟清了清嗓子,目光微微漂移了一下:“她说……”
难得看见谢晟这样踟蹰的模样,季青雀的心也提了起来,凝神细听,可是谢晟说到一半,又忽然不开口了,于是她不得不出声,催促道:“……她说了什么?”
谢晟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可奈何,又好像有点尴尬似的,最后,他终于长长叹了口气,嘀咕一声干嘛要问这么清楚,然后在季青雀略显茫然的眼神里,眼睛一闭,开口道:“她什么也没要,还要送我东西。她想把她孙女嫁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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