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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今日欲为公主择亲。”
风声呼啸,阶下寂静无声。
居高临下,能够一览无遗地将百官的神情纳入眼底。
慌乱,不安,期待,震惊。
还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淡漠。
谢琼乐凛若冰霜的眼神扫过挺直了腰背,双手握着竹笏的季成安,他垂着眉眼一动不动,脸上神情看不出他心中所思所想。
“公主淑慧,久居宫内,是朕的掌上明珠。”谢封仁的每一句话都像是锤子砸向地面,咚咚地发出巨响,砸进朝上诸位大臣的心头。
公主出京之事沸沸扬扬,如今陛下着急忙慌地为公主择婿,也不知是喜还是忧。
但这可是皇上最为宠爱的端柔公主,若是能够求娶公主,必然对仕途多有助益。
自然有人蠢蠢欲动,期待着皇帝要将公主下嫁给哪户人家。
“朕欲为我的端柔公主择一能体贴入微,对她关怀备至的驸马。”
谢琼乐的纤纤玉指紧紧攥着华服厚重的裙摆,双睫微颤,就连雪肤上扑上的红色胭脂都遮掩不住她脸上成片的苍白。
密送至漠城的书信被季成安截下,她还有太后这步后手。
谢封仁愚孝德祥太后近乎盲从,只要太后对谢封仁提出欲嫁公主于古祁蕴,想必皇帝必会好好斟酌她的婚事。
而她也同沈皇后袒露其心意,她的意中人是古家少将军,而非季成安。
皇后应当会顺从她的心意。
原是十拿十稳的计划,因着横生枝节而增添了些许变数。
身上压着沉重的华服,扯着头皮的发髻紧紧拉着她的神经,只等谢封仁的一锤定音。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是绷紧的弦断,还是利箭射空,谢琼乐周身的空气变得稀薄,引得她频频喘息,胸腔内扑通的心脏剧烈跳动。
“陛下,冀城传来急报。”
谢琼乐快要将染了蔻丹的指甲压断,松口气的同时,手瞬间松开了厚实的裙摆。
谢封仁皱着眉头,军情大事可比区区儿女婚事要重要得多。
“快呈上来。”
李民步履匆匆地接过跪地士兵手上的急报呈到皇帝面前,百官的眼神紧紧盯着那急报,不知冀城出了什么大事。
谢封仁急忙展开信纸,上面所书,北宆领兵连夺他大兴两城。
谢封仁气急,从龙椅上起身,将信纸摔在了地上。
轻飘飘的纸并未因为他的愤怒重重砸下,而是飘摇地飘落在大殿上。
“好一个北宆,竟敢出兵攻打我大兴。”谢封仁洪亮的声音传到大殿每一个人的耳中。
“陛下息怒。”群臣纷纷跪地,颤抖着弯曲的身躯。
谢封仁重重地坐在龙椅之上,手搭在龙椅的扶手上,五指紧扣。
“陛下,北宆使者在宫外求见。”
谢封仁怒形于色,不禁失笑,北宆刚打下他两座城池,这就派了使者前来,是要挑衅他大兴吗。
“请他进来。”谢封仁稳下心神,冷静地吩咐。
北宆使者慢慢悠悠地在这大兴皇宫内缓缓而行,在他身前带路的内官冷汗从额间落下,尖锐的声线急促又不安。
“大人,还请快些走。”
吕焘单手背在身后,脸上并无深入敌营的紧迫,反而清闲淡然,如行走在山野田间,淡淡笑意让领路的内官心里忐忑不安,唇舌干燥,左顾右盼,碎步匆匆。
“大人,请。”内官领着他到了大殿外,拿袖子抹了抹额上沁出的汗水。
吕焘挑眉,提着下袍跨步走上高高的阶梯,一直走进大殿内,大摇大摆引得百官侧目。
他目不斜视地走到大殿正中,朝着高高在上的大兴皇帝行礼。
“北宆使者吕焘参见大兴陛下。”
他云淡风轻地勾唇轻笑,好奇的目光落在了站在皇帝身侧容颜如画,睥睨着他的谢琼乐身上。
“吕大人,可否告知朕,北宆这是何意啊。”
吕焘收回视线。
谢封仁威严地低声问他,吕焘一点儿也不畏惧高坐在上的谢封仁,竟没忍住笑出声。
他猖狂的笑声在大殿上回响,触碰着谢封仁的底线。
两国相争,不斩来使。
谢封仁强忍着怒气,等着他的回话。
吕焘双手交叠,收敛脸上的笑意。
他并未面朝着正上方的皇帝陛下,而是略微转动身躯,朝着谢琼乐的方向对她作揖,声线潺潺颇为尊敬。
“听闻公主及笄,臣特携礼来贺公主诞辰。”
他双手空空,独身前来,不像前来为她庆贺的样子。
“吕大人,你的礼呢。”谢琼乐故作不解地启唇问他。
吕焘重新站直了身子,依旧是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放在身前,倜傥的脸恬不为意地噙着笑。
“北宆攻下冀城与西骞,就是北宆献给公主的生辰贺礼。”
如此一语,便犹如将寒冰置入热锅,噼里啪啦地激起百官议论,噪杂不已。
谢琼乐与吕焘遥遥对望,北宆这回又是要做什么。
她脑海里浮现出轻佻的维克西鹰的面庞,面上瞬间变得冷淡。
就连一直都不动声色的季成安此时也蹙着眉头,锐利的眼神射向那个笑呵呵的使者。
谢封仁亦侧目,谢琼乐清丽的身影一身红裙倒映在他的眼眸,要将他的眼眸灼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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