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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需要灵石供自己恢复修为,但又需要修为去挣取灵石。
他已经走进了一条死胡同。
似乎摆在他面前有希望走通的路只剩下离开宗门接受鲛人族完全传承一条。
更何况……
“我幼时,父亲一心修炼,对我不闻不问,是李掌门给了我一个安生之所。长极派于我有收养、栽培之恩。若我的离开能让宗门更好,那我便离开。”
莫倾澜瞥向李逐楼,道:“师兄的好意我心领了,师兄留下轮椅便好,我自行回去收拾行李。”
李逐楼把轮椅推到莫倾澜跟前,同莫倾澜进行最后的表面客气:“也好,那我便不陪你去了,你便自行收拾行李吧。”
“对了,辨坤仙君留下的东西,都归属于宗门。念在师弟行动不便,师弟只需把这些东西留在洞府,自会有人来收。”李逐楼“贴心”道。
“我父亲留下的法宝灵器早就收入宗门藏宝库了,李师兄现如今腰间的这枚玉佩,正是当初进入宗门藏宝库的宝物之一。至于我那儿的旧物……”
莫倾澜笑了,漆黑的眸子里映出李逐楼的倒影。
“想不到宗门对我父母的□□这般感兴趣。”
那里面甚至还有他那薄情母亲留给父亲的定情信物。
李逐楼双眸失去焦距,“既然是些无用的垃圾,那你一并带走吧。垃圾配废物,正正好好。”
说完,他直愣愣地站在原地。
莫倾澜爬上轮椅,慢条斯理地拢好衣裳,推着轮椅驶上山道,不再看李逐楼一眼。
他披着夜色回到自己的洞府,今日的山路依旧十分好走,洞府四周的草木似乎长得格外旺盛。
莫倾澜的余光扫过洞府不远处的梨树,捕捉到一个身影。
他倏地调转方向,快速向梨树靠近。
“您怎么在这里?”
欢喜漫上他的眼眸。
原来,满山的草木都在欢迎她的到来。
离那人越近,他便越不敢靠近。
远远停在一旁,生怕惊碎了这场幻梦。
“是你让我不要走的,我不过是……”
步恬给自己斟了杯酒。
微风拂过树梢,梨花瓣飘入酒盏。
“如你所愿。”
莫倾澜此刻有许多话想问,一时间又不知从何问起。
他想问她,为什么真的为他这个废物停留了。
他想问她,什么时候走。
他想问她,他还有没有机会成为神侍。
这些问题到了嘴边,却又全都咽下。
“多谢您。”
他恭敬地向步恬行礼,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在广场上躺久了,这姿势做起得非常僵硬。
再抬头,莫倾澜把所有的情绪藏好,微微笑道:“我准备离开长极派,接受鲛人族的完全传承。若是日后还能有机会与您相见,倾澜定竭尽全力报答您今日提点之恩。”
步恬轻轻拨去酒盏中的雪色花瓣。
一个提点之恩,怎么抵消得了莫倾澜心中对天道的恨意。
“可计划好去何处了?”她问。
“暂未。”
“那你可要跟我走?”
步恬眼角上扬的眸子里总是浸润着笑意。
“可我并未通过试炼……”莫倾澜的视线慌乱游移,仿佛一条受惊的鱼儿在水中乱窜。
他发现一朵小小的夕蘅花坠在她的耳垂,金灿灿的材质非常有质感。
“你没通过神君的试炼,但已通过我的考验了。”
步恬端起酒盏小酌,随着她吞咽的动作,耳边的掐丝夕蘅花瓣一抖一抖,在烛火下折射出金色的光亮来。
莫倾澜思绪飘浮,脑海里只有那藏着发丝之间,亮得晃眼的夕蘅花了。
他无法思考,恍恍惚惚道:“什么考验?”
“你把我的话,都听进去了,不是吗?”步恬虚虚指了指他的耳鳍。
这个时期的莫倾澜好攻略到超乎她的想象。
原著里的莫倾澜是名剑修,走的是和他那位剑仙爹一样的无情道。
他除了被废修为的那段低谷期,从未在人前显露过自己的鲛人模样。
他的鲛人血脉是他心上的一道疤。
没成想现在她一搅和,他还真不再回避自己的鲛人族血脉,准备接受传承,弃剑修法了。
“小鲛人,你如今大大方方接受自己的模样很漂亮。”
现在伤疤被他亲手掀开,剔除掉脓血,便能慢慢愈合。
“我现在身边缺一个徒弟,帮我平日里跑跑腿,处理处理杂事。”步恬掌间变戏法似地又冒出一个酒盏。
她给这个新酒盏也倒满酒,“我也不会亏待了自家徒弟。”
她凑到莫倾澜耳畔,传音入密道:“拜我为师,教你推倒天道的正确方法。”
莫倾澜从未与人靠得这般近过。步恬的气息喷撒在耳鳍上,就像一根羽毛轻轻扫在那儿,痒痒的。
一时间他也分不清楚,他是因有人道出了他一直埋在心底的夙愿,还是因这令他不适应的距离,竟心慌不已。
步恬把酒盏推向莫倾澜,道:“你意下如何?”
她平和地望着他,耐心地等待他的答复。
莫倾澜看见了步恬眉心显露出来的红色神印,霎时想明白了一些东西。
“原来,您才是神君。”
他一把拿过酒盏,拿至苍白的唇边又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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