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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氏向来是打扮得雍容华贵,端然便是一位珠光宝气的贵妇人,无论逛到哪一家,都是头等受欢迎的贵客。
等马车里大大小小的盒子堆了有小半车,时辰也近晌午了,叶汝真正打算寻一家有名的酒楼吃午饭。
此时就见叶家的小厮一路急跑过来:“老太太,姑娘,不好了,官府来人了!”
叶汝真和白氏都吃了一惊。
白氏:“怎么回事?说清楚!”
小厮跑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叶汝真问了几遍才明白,不是来拿人的,是吏部和宫里都有人来探望她。
来的人是刘理和齐昌。
叶汝真很想说才当了一日同僚,大可不必如此热情。
但两人迎上来时,脸上满是关切,嘘寒问暖,看起来大家至少共事了三五年。
叶汝真来时已经换好了男装,用马车上现成的脂粉把自己的脸色涂得白中泛青,再把右臂挂在胸前——她告假的理由是下值时马车车轮脱榫,她的右臂摔伤,提不得笔,写不了字,自然就不能入朝当值。
她颤巍巍地虚弱道:“多谢二位惦念,我方才从医馆回来,大夫说只要将静养数月便好。”
刘理道:“有道是伤筋动骨一百天,确实是得好好养——”
齐昌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
“宫中差事甚是清闲,一定不会耽误叶大人养伤的。”刘理的话头拐了个大大的弯,诚恳地道,“请叶大人随我们进宫吧!”
叶汝真:“……”
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叶汝真也不说话,捂住右臂,“嘶”了一声,满面痛苦之色。
齐昌:“叶大人,其实是陛下点名要大人你入宫随侍,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不过大人请放心,我们可以为大人安排一名校书郎,大人口授便可。”
校书郎和起居郎同阶,一般不会乐意给起居郎打下手,但有皇帝的吩咐除外。
被派来的校书郎居然是袁子明。
袁子明瞧见叶汝真,顿时一脸的喜出望外,若不是因为正在伴驾,说不定会摇着尾巴奔上来。
不知为何,叶汝真总觉得哥哥这位好朋友很像一头白白的大狗。
白乎乎软绵绵毛茸茸的。
这里是兴庆宫,皇帝正在召见伽南使团。
伽南人披风纹身,耳上戴着宝石耳环,臂上环着金臂钏,腰间系着璎珞带,看上去通体宝光耀眼。
大央的男子很少戴这么多饰物,叶汝真倒是瞧了个新鲜,不住打量。
起居郎所在的位置在螭阶之侧,并不起眼,但伽南人颇为敏锐,其中一人迅速朝这边扫了一眼。
那人同旁人穿着一样的服色,但肤色比旁人要黑一些,呈一种蜜一般的铜色,皮肤上有缎子般的光,与珠宝的光芒交相辉映,很是夺目。
叶汝真跟在外祖母身边长大,白记开门做生意,她自小就很会招呼客人,两人视线一对上,叶汝真习惯性就送上一个能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
那人似乎愣了一下。
御座上的风承熙忽然偏过头来,视线落在叶汝真身上。
叶汝真:“!!!”
完蛋,她忘了这会儿可不是做生意,这是做官!
“叶卿认识这位使者吗?”风承熙慢悠悠地问。
叶汝真忙说不认识。
风承熙又问那位使者是否认识叶汝真。
使者也答不认识。
风承熙微笑:“看来二位真是前世有缘,一见如故。”
伽南人信奉龙神,相信前世今生,转世轮回,使官替少君求娶云安公主,用的便是“龙神谕示,前世姻缘”的名义,又再三称赞云安公主花容月貌,天下无双。
风承熙用下巴点了点叶汝真:“叶卿站上前来。”
叶汝真不明所以,只得照办,站到了大殿上。
风承熙:“上前两步。”
这两步上前,就站到了伽南使者们面前。
风承熙:“转两圈。”
昨日风承熙回了后宫就再没来前朝,后宫的起居注自有内侍省的人负责,叶汝真便闲了一下午,听齐昌说了不少宫里的规矩。
其中被再三强调的一条,就是“陛下让咱干什么,咱最好就去干什么。”
不要试图去理解。
咱理解不了。
咱只是个凡人。
叶汝真此刻充分领略到真龙天子超凡出尘的意志,乖乖照做。
“诸位觉得叶卿相貌如何?”风承熙问。
伽南国诸人显然也只是凡夫俗子,难测圣心,只能在口头上进行一番夸赞,说些诸如“貌比潘安”、“风采照人”之类的话。
这话倒也并非虚言。
叶汝真脸色虽然有点苍白,但这点苍白都像是点缀,整个人宛如一枚通透的白玉,被裹在青绿色的六品官袍之中。
青金色腰带勒出纤瘦的腰身,望过去就像一株春天里刚刚抽出枝条的绿树,挺拔、疏朗又清雅。
风承熙又问:“诸位在伽南国见过生得如此俊俏的男子吗?”
叶汝真:“……”
咳,她知道自己生得还不错,但好像……没有不错到这份上吧?
伽南国中常年都是炎夏,国人肤色偏暗,英挺俊美者不乏,像叶汝真这般细皮嫩肉者当然少见,因此也都称没有。
“我朝却有。”风承熙道,“比如这位叶大人,比如朕,再比如你们很熟的、朕的那位表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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