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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个宝蓝色的小盒子,赛璐珞外壳打开,一面是镜子,一面是粉盘。粉盘上有个她用黑色 U 型发针刻下的印记,来自于一套炼金术的符号,在 18 世纪之前被用来表示元素、化合物以及冶炼的手法。
    这一次,是一个圆圈,一顶锥形帽,还有帽子下面飘起的长发,代表黄金或者金矿。
    告诉欧师傅,她已经接触到了“金术士”。
    这条信息会被送到军统上海站,为她多少争取一点时间。也会通过电报传到香港,到她的上级那里。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是在说谎,她还没有见到真正的“金术士”。
    但这谎言又并非无稽之谈,既然见到了林翼,距离真正的“金术士”也就不远了。
    第7章 人之初
    回头掉娘娘之后,欣愉和知微开始自己管着自己。
    家务事并不太难。钟庆年一早上值,她们跟着一起出门,走路去八仙桥菜场买菜。每天的菜金是两块铜元,可以买一样蔬菜,两只鸡蛋,几块豆腐干,或者一段腌制的海鱼。猪肉很少有得吃,一个月一两回而已。
    菜买回来,在弄堂里的公用水龙头下面摘洗干净。衣服也是自己洗,光脚在木盆里踩,再协力把水绞干。到了傍晚,淘了米,把饭焖在炉子上。菜要等父亲下了值,回家来烧。
    其实,也不都是下了值,更多的是钟庆年巡逻到附近,偷空回家一趟。
    跑马厅门口混迹的白相人看见他,总要起哄,远远地对着他喊:“587,回去烧饭啊今朝夜里吃点啥”
    钟庆年也只是远远地对他们笑一笑,转头穿进弄堂,回到一百三十六号,制服脱下来挂在一边,身上剩一件破了洞的白汗衫,弓着背,在灶间里炒菜。
    每天这个时候,知微总归已经饿了,外面的游戏却还没完,于是便蹿进蹿出,经过灶台,偷偷拖一根梅干菜,或者一条豆腐干。
    钟庆年看见,吼一声问:“你干嘛”
    她捂着嘴,仰着头,一阵风似地跑出去,说:“没啥没啥。”
    “阿爸你教我吧,以后我来烧。”欣愉在旁边圆场,可锅里猪油哔啵地爆起来,她又忍不住往父亲身后躲。
    钟庆年笑,回头看她一眼,说:“再等等吧,等你大一点。”
    菜烧好,安顿了她们吃饭,他套上制服,再回去巡街。
    跑马厅门口的白相人看见他,又会起哄,远远对着他喊:“587,夜饭烧好啦”
    他也还是对他们笑笑,朝巡捕房的方向踱过去,算好了时间,把剩下的钟点耗完,正好交班。
    路的尽头,一轮红日正慢慢落下去,慢慢黯淡。警棍挂在腰间,随着步子的节奏,一下下拍打在腿上。钟庆年又一次地想,有些事,他的确已经不太在意了。
    辛苦是辛苦了一点,但因为不用再给保姆发薪,银钱上倒好像宽裕了许多。加了菜金,换掉穿破的裤子,顶脚的鞋,每月还能存下一块银元,是预备给欣愉和知微进学堂用的。
    附近有一间小学校,男女生兼收,每个学期的学费是三块银元。邻所隔壁有几个大孩子在那里读书,每天进进出出,背一只布书包,胸前别个小小圆圆的蓝校徽。
    虽然此时学费还没存够,年纪也不到,欣愉听见,已经开始向往。知微却不以为然,她宁愿在弄堂里玩,自己拥有长长的白天。
    孩子多,整日野在一起,总有流行的游戏与吃食。
    那一阵,是一种外国糖果,整盒售价昂贵,远超坟山路的生活水准。烟纸店老板因地制宜,拆散了零卖,两个铜元一粒。但就算这样,也是很贵的。此地境况好一点的人家才会给小孩子一个铜元做零用钱,可以买一整包的粽子糖,吃上好几天。还有荷兰汽水,一样是洋货,也只要一个铜元,一人一口,足够两个人喝到打嗝。
    但这昂贵的外国糖偏偏格外诱人,就放在柜台上一只洋铁皮匣子里,匣子上印着西洋街道的风景,以及不认得的英文字母,匣盖松松扣着,露出里面各色的玻璃纸,扭成一朵朵花的样子,总像是在招引着谁。
    偶有孩子攒齐了两个铜元,走进去买上一粒,便会有一群小跟班在左右围观,眼看着他捻开彩纸,把那宝石般的硬糖含进嘴里,还要打赌是什么味道的。虽然真正尝过的人不多,但大家都知道黄色的是最酸,绿色的最甜,棕色的带点咸味,名字也奇怪,叫盐奶油太妃。
    欣愉和知微自然也做过这种事。但前后跟了几回,知微便觉得没意思,不再去了。
    直到有一天,她拉着欣愉转到墙角后面,摊开手,掌心是一朵灿红的玻璃纸花。
    欣愉只当是捡来的糖纸,等知微捻开来,才发现那是完整的一粒糖。她不知道这是怎么来的。知微肯定没有多余的两个铜元,而且柜台很高,小孩子踮起脚伸长胳膊也够不到那个匣子。
    是我变出来的,知微骗她。
    欣愉相信了。
    她们分着吃了那粒糖,入口是酸的,酸到脸都皱起来,但吃到后面,越来越甜。第二天又有一粒,是黄颜色。第三天还是有,绿的。糖吃完,连糖纸也收藏起来,成了新的玩具。只要展开,让阳光透过去,便会有各色的光斑映在地上,叠在一起,又变出更多的颜色,紫色,青色,橙红……
    知微为这些光斑迷醉,要么趴着,要么躺着,可以看上好半天,有时甚至忘记炉子上焖着的饭,一直烧到焦了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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