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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厨的小饭馆 第134节

      锅里的热油翻腾起来时,叶宁拿好瓢儿,在圆形瓢儿上浇上雪白粘稠的米浆,随之放上肉馅,再在肉馅上面浇上一层面浆。上下两层米浆严严实实地包裹起肉馅后,叶宁将瓢儿放入油锅中进行翻炸。
    嘟嘟嘟的油泡在瓢儿上翻滚,瓢儿粑外层的米浆逐渐变得焦黄,叶宁手轻轻一抖,定了型的瓢儿粑便自动从瓢儿上面脱落,滑进了油锅里。
    圆圆的瓢儿粑在油锅里翻滚着,米浆越发焦黄,米香和肉香直往鼻子里窜。
    瓢儿粑虽然做法简单,但要炸得好吃,也是一门不浅的学问。瓢儿粑要炸得入味,炸得金黄,炸得酥脆,炸得油而不腻,炸得香酥爽口……方方面面要做到极佳,最重要的就是要控制火候。火候掌握不当,瓢儿粑便不能入味,口感不酥不脆,油腻黏口。
    叶宁瞧着油锅里还在烧炸的瓢儿粑,下一秒,立刻用漏勺将瓢儿粑舀出来。
    “不还炸会儿?”田淑香问。
    “炸好了,再多炸一会儿吃起来就老了。”
    炸好的瓢儿粑晾在铁丝架上,圆圆的瓢儿粑金黄油润,一滴滴油滑下来,在瓢儿粑上流下灿灿的明亮光泽。
    炸了圆瓢儿粑,接着炸月亮瓢儿粑。
    萝卜丝馅,红薯丝馅,洋芋丝馅,豆腐馅,各种馅料的月亮瓢儿粑炸好,整个屋子里灌满了酥焦脆香,香得让人饥饿不止,宛若许久未进食般。
    田淑香拿起一个肉馅的瓢儿粑,一口咬下去。表面炸的又酥又焦又脆的米浆脆脆地分裂开来,腌制过的肉馅醇香可口,里头透着丝丝缕缕的米浆清香。米浆清香同醇浓的肉馅结合起来,使得整个瓢儿粑吃起来清爽不腻,又不显单薄,十分有滋有味。
    田淑香连连吃了好几口,在此之前,她吃过的最好吃的瓢儿粑是桃花坝集市上的老秦婶做的瓢儿粑,她家瓢儿粑,在整个桃花坝都很出名,而宁宁做的瓢儿粑比那位老秦婶做的瓢儿粑还要好吃得多。
    她吃得满嘴流油,很快吃完一个,又去拿素馅的瓢儿粑。
    萝卜丝馅的瓢儿粑外脆里也脆,红薯丝馅的瓢儿粑甜甜脆脆,洋芋丝馅的瓢儿粑外焦脆里香绵,豆腐馅的瓢儿粑水嫩滑脆,清香可口,每种馅料的瓢儿粑都很好吃。
    叶宁最喜欢吃洋芋丝馅即土豆丝馅的瓢儿粑,米浆和土豆融成的味道她格外喜欢,吃了两个瓢儿粑,叶宁说:“舅母,你给王爷爷王奶奶他们送一些去,我给魏叔他们送一些去。”
    “行。”
    叶宁拎着香喷喷的瓢儿粑去老魏家。
    “魏叔?魏叔?”叶宁在院子外喊。
    不多久,老魏开门出来,见是叶宁,他惊讶,“宁宁?咋回来了?”
    叶宁笑道:“回来有点事。”注意到老魏愁眉苦脸的,似乎心情很不好,她迟疑出声,“魏叔,怎么了?怎么愁眉苦脸的。”
    老魏叹口气,“跟你魏婶子儿吵架了,唉……”
    “吵架了?为什么吵架了?”
    “还不就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老魏吐气,转而道:“对了,宁宁,你找我干啥?”
    “我炸了一些瓢儿粑,给你们送些过来尝尝,顺便来看看魏叔您帮我润的竹子。”
    听到叶宁送了吃的来,老魏脸上的愁容都消散了很多,他吞咽口水,说:“瓢儿粑?宁宁你做的瓢儿粑那肯定好吃,那魏叔就不客气了啊。”
    看了竹子后,叶宁离开,老魏打开饭盒子,拿出一个瓢儿粑,尝了一口。香香脆脆的瓢儿粑在嘴里漫开,他的眉头也舒展开来,他拿出一个瓢儿粑,递到旁边,“媳妇你快尝尝————”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媳妇早就回了娘家。因为吵架,媳妇前两天回了娘家,他去接了好几次,然而她见都不肯见他,所以吃了好几次闭门羹。
    也不知她要生多久的气。
    唉……老魏又发起愁来,忽然间电话一响,是媳妇打来的,他忙不迭接电话:“媳妇……”
    “赶紧的,拿了户口去离婚!”说完张晓兰就挂了电话,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老魏听她说要离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赶忙出门,去往村头。他媳妇的娘家就在村头。
    火急火燎地走了十多分钟的路,抵达村头张家,老魏急忙敲门。
    开门的是丈母娘,见他又来了,丈母娘说:“小魏啊,晓兰她不见你……”
    “妈,晓兰说要离婚,都老夫老妻了,离啥婚哪。”
    丈母娘叹气,“她说过不下去了。”
    “不离婚,咋能离婚哪。”老魏不想和张晓兰离婚,他这辈子就认准了张晓兰这个媳妇。
    张母看着老魏,她也不想女儿和女婿离婚。女婿为人厚实,做事勤快,待晓兰也很好,这次吵架,他们俩就是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其实也没什么大问题,也不至于就到了要离婚的地步。女婿多次拉下脸皮来道歉求和,但晓兰就是钻了牛角尖,硬是气到了现在,还说要离婚。她也劝了晓兰很久,但晓兰这次极为固执,硬是不肯和好。
    “妈,你让我见见晓兰吧?”
    “她真不肯见你。”
    张晓兰怎么也不见老魏,老魏没办法,只得折返而去。回到家后,他环顾空荡荡的家,想着晓兰说要离婚的事,眼眶逐渐浮出热意。
    他打了自己一巴掌。对自己之前和妻子吵起来的事懊悔不已。怎么就吵起来了呢!他当时怎么就不让让她!
    他后悔得直掉眼泪,滚烫的热泪啪嗒啪嗒地往膝盖上掉。余光忽而注意到桌上放着的瓢儿粑,他微微一愣,似乎是想到什么,他快速拿起饭盒子出了门。
    张母来开门,见又是老魏,她叹气。老魏眼角红红的,他说:“妈,盒子里是瓢儿粑,能帮我给晓兰吗?如果……如果她吃了还想吃的话,就让她回家吃,家里还有。”
    张母拎着瓢儿粑进屋,屋子里,张晓兰正坐着发呆。
    “晓兰。”
    张晓兰侧过脸来,“妈。”
    “这是小……咳……”张母及时止住话语,没说这是女婿送来的瓢儿粑,她说:“吃瓢儿粑吗?你这几天都没怎么吃饭,眼看着就瘦了。”
    张晓兰神色有些涣散,“不吃,妈你自己吃吧。”
    “吃点吧,我记得你小时候就爱吃瓢儿粑,每次去集市上赶场,都念叨着要吃瓢儿粑。”
    “不想吃。”张晓兰还是拒绝。张母张口,欲言又止,最后不再劝她吃瓢儿粑,她把瓢儿粑放到桌上,转身走出屋子。
    张晓兰看也没看瓢儿粑,她垂着头,一动不动地坐着。
    第108章
    张晓兰静静地坐着,不知多久过去,她起身去桌上拿水。手肘一不小心碰到饭盒子,饭盒子被扫到桌下,啪嗒一下盖子摔落开。
    金黄油亮的瓢儿粑落入视野,张晓兰视线微定,随后,透骨的酥香涌到鼻尖。她微微一怔。
    面前的瓢儿粑金黄灿亮,灯光打在上面,透出油亮的光泽,酥酥焦焦的香味里带着浅浅的清香,十分宜人,引人不禁垂涎。
    她下意识地吞口水,不大饱的肚子咕咕叫起来。她舔了下嘴,几乎是没有犹豫,拿起一个瓢儿粑,送入口中。
    牙齿穿过酥脆的米浆皮,碰触到柔软香绵的土豆丝,土土豆丝里有微微的海椒味,浅浅的辣意在味蕾上旋转,辣味并不刺激,反而十分开胃。
    多咀嚼聚下,米浆皮的清酥与土豆丝的香绵交织着盖掉掉了辣味,张晓兰微微睁大双目,有些不可思议地瞪着手里的瓢儿粑。
    张母进屋叫张晓兰吃饭,“晓兰,吃饭了。”
    张晓兰打了个饱嗝,说:“吃……吃不下了。”
    张母这才注意到饭盒里的瓢儿粑一个也不剩了,她说:“你全吃完了?”
    “嗯,”张晓兰喝了口茶,“妈,你这瓢儿粑是哪里买的?老秦婶那里买的?老秦婶手艺又精进了?”
    张母收起诧异,说:“不是我买的,是……小魏送过来的。”
    听到这话,张晓兰面色一僵,“他送过来的?哼!”
    “妈,你别再接他的东西!”
    张母踟蹰着,语重心长道:“晓兰,你就别倔了,多大个事儿,哪就至于要气这么久。小魏他都给你道歉了,再说,这事也不是他一个人的错,你也有错,你也应该向他道歉……”
    “妈你别管我们俩的事。”张晓兰别过脸。张母张了张口,又闭了嘴,目光扫过吃的空荡荡的饭盒,她想起女婿的话,然后说道:“女婿说,要是你喜欢吃,还想吃的话就回去吃,家里还有。”
    “谁要回去了!”张晓兰高声道,“我不回去!我要离婚!”
    张母扶额,女儿都快五十岁的人了,拾使起脾气来还跟小孩子一样。
    晚些时候,张晓兰说:“妈,晚上做瓢儿粑吃?”
    张母点头,炸了瓢儿粑,张晓兰吃了两口后,就没了兴趣。她妈炸的瓢儿粑完全比不上她中午吃的瓢儿粑。
    想着中午吃的香脆可口的瓢儿粑,张晓兰嘴巴动了动。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张母眼珠子转了几转。
    饭后,张母悄悄给女婿打电话。
    “小魏啊,晓兰很喜欢吃你送过来的瓢儿粑。”
    “真的?”
    “当然,她都给吃完了,晚上还念叨着做瓢儿粑吃,多半是没吃够,对了,你那个瓢儿粑是哪里买的?晓兰说比集市上那老秦婶做的还好吃。”
    “不是买的,是洪生的外甥女儿做了送给我吃的。”
    “洪生的外甥女?就是那个在城里开馆子的女娃?听说可有出息了。”
    “对,就是她,她的手艺特别好,做的瓢儿粑特别好吃。”
    “她手艺这么好?做的瓢儿粑比老秦婶做的还好?”
    “比老秦婶做的瓢儿粑好吃多了。”
    张母沉吟,“你家里还有多少瓢儿粑?我看晓兰挺喜欢吃的,你拿瓢儿粑来哄哄她,多哄哄,人就给哄好了。”
    这一边,老魏有些激动,“家里还有些,要是不够,我再去找宁宁,让她帮我个忙,多做些。”说着他装了两个瓢儿粑快速跑去村头。
    张母进屋,说:“晓兰,小魏又来了,说想见见你。”
    “不见!”
    “他带了瓢儿粑来。”
    张晓兰语气一顿,“谁稀罕他的瓢儿粑!”
    “那好吧,我让他把瓢儿粑带回去。”说着张母转身就要走。
    “等等,妈……”
    “咋?”
    “妈你问问他那瓢儿粑哪里买的。”
    张晓兰眼珠子又转了转,“是别人送他的。”
    “别人送他的?谁?”
    “不晓得,你不要的话,我就让他拎回去。”
    张母走了几步。身后没动静。她跨过门槛,将将跨过门槛,就只听身后张晓兰道:“妈……”
    回转过身,张母问:“啥?”
    张晓兰嘴唇动了几下,面上闪过犹豫,似乎陷入了艰难的挣扎里,良久,她才低下头,说:“瓢儿粑留下,人我不见!”